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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的仪式感 「吃全是的早餐应激」

 

虽然卡芙卡说了会救他,但不是百分百保证,星也许该担心一下,比如说太迟了,人已经没了之类的。神奇的是,在得到姐姐的承诺后,她立即安心下来,并相信姐姐确确实实能做到,就算没成功,那也一定因为早已无力回天。大概因为卡芙卡一直都如此可靠,她没必要多想。

按照之前的规律,星猜下次见面是一个月后,然而并不,卡芙卡效率高得吓人,过了两个星期就带着人回来了。星这天正散完步,慢悠悠走回家,刚好碰到卡芙卡准备出门,她用眼神示意,砂金已经被扔在家里了

“太快了吧。”星回想了下这两周的历程,和卡芙卡相比,她过得相对慵懒。但也不能说什么也没做。她准备好一个房间,反正家里空房间多,以后这间归砂金了。又从附近收了点二手家具拖进去,一张床,桌子凳子什么的,不过拿到什么全凭人品,最后一堆不同风格的物件堆在一起,她还记得砂金吐槽她品味差,当星收拾完,环顾整个房间,她不禁也感慨:真丑啊

然后每天固定去练枪,卡芙卡的话带给她不少危机感,紧张催促着她主动练习。一开始想,一定要百发百中,以应对突如其来的危险。但热忱持续了不到一个星期,经历了一段时间的艰苦努力,她又变得散漫,心里明知要好好练习,目前的能力是不够的。但在靶场待久了,她只想回家或去哪里逛逛。于是放低要求,只保证每天练习两个小时,时间一到就离开。不过卡芙卡已经把人带回来,问题算是解决了?一枪没开就结束,她有点可惜这两个星期自己的努力,同时暗暗松了口气

“我还有事,说完就走。他的状况比预料中好。没有性病,他的调教未完成,那些人会避免在出货前降低商品价值,按时给他注射阻断剂,算是好事。光盘只是用来摧毁精神的手段吧,是我误判了。然后,我想想,我原本打算对他进行再教育,可惜他的精神在崩溃边缘,痛苦和折磨已经不起作用了,继续留在我这没意义。你自己来,或者等恢复些后叫我来,都可以。”

再教育是什么?星不敢问,但肯定不是好东西,心想绝对不能让姐姐来,不然砂金要性命不保。同时暗暗诧异,姐姐什么时候这么仁慈

“有问题给我发消息,我还挺担心的,谁知道他学了什么,听我说,记住,这些奴隶的用途就是哄人开心,平时教过不少勾引人的手段,可别上当哦。这些你拿好。”

她递给星一本书,封面上还躺着一个项圈。她看了一眼中间的金属牌,铭刻着砂金的一些基本信息,还有星的名字,卡芙卡已将持有人的身份让渡给她,家族颁发的奴隶认证,真是恶趣味。书没有标题,整个外侧都是空白,她打开,原以为里面的书页也是白纸,但上面有字,无趣又标准的打印体

“这是什么?”

“一些总结,调教师们分享的经验。”

星随便翻开一页,扫一眼,里面可怕的内容让她皱起眉头,立即把书“啪”合上

“我不会用到这种东西。”

“随便你咯。沟通不畅时也可以翻开读一下,你现在完全不会和他交流——你还认为他是人。首先,程。他的耳饰轻微晃动,展现出宝石的棱面,手上戴着黑手套和黄金戒指,在面前交叉。星辨认不出他身上那些装饰的牌子,但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头发看起来也经过精心打理。

他坐在主座,位于画面正中心,旁边两侧的人都穿着普通员工制服,整洁板正,正襟危坐。虽然脖子上的奴隶编码依旧亮眼,但此时此刻没人敢将他视作奴隶。仿佛他还在公司,还是那位精英高管。即使他什么都不做,仅是坐着,星还是能感受到他散发的压迫感

桌子上摆着早餐,吐司、沙拉、炖菜,甜点,还有一个玻璃杯,里面没有倒饮料

“是吗?辛苦你了。”

他在和下属交谈,平时浮躁的性格收敛许多,转而是一个稍微严肃的态度,但偶尔也会露出一个笑来缓和气氛,程度把握的非常好。下属讲话时,他也会认真听,像一个威严可靠但又体谅下属的好上司

他们谄媚的样子让人不适,一直在附和他的话,伏低身体,毕恭毕敬又略显紧张,视线不停地打量,不放过任何讨好他的机会

“厨师今天怎么回事?给总监的早饭竟有这么多纰漏!炖菜的味道好淡。”

“吐司上也没有涂东西。”

“沙拉竟然没放沙拉酱。”

“甜点的炼乳去哪了?”

“杯子怎么是空的?早餐的牛奶也没倒。”

下属们七嘴八舌地抱怨,纷纷站起身,殷勤地去拿缺少的东西。在一堆忙人中,只有砂金坐在原处不动

“冷静一下,朋友们,感谢你们的好意,先冷静一下。”

听了他的话,大家立即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回到原位。正当星以为又要开始职场拍马屁时,他们纷纷解开腰带,掏出肉棒

砂金愣了一下,想要拒绝,但没有这个权利。他缓慢闭上眼,停了一下又睁开,当再次看到他的眼睛时,他已全然接受事实,但没有像面对星那样主动加入,只是坐着不动,并顺从地配合他们

“哦,很精神啊,朋友们。”他的笑中带着一抹自我保护般的讨好

“当然,为砂金总监效劳是我们的荣幸。让我们提供早餐的牛奶吧。”他们嘻嘻哈哈回应

“是吗?那拜托你们了。”

听了他的话,部下们受到鼓舞一样,纷纷揉搓起性器。砂金若无其事地注视着他们勃起,透明的前列腺液冒出,滴在玻璃杯壁

“总监,你不需要沙拉酱吗?”

“麻烦你了。”

“交给我们吧,一定会让总监满意的。”

“炖菜的味精也是。”

“我会给总监的甜点上浇满炼乳。”

“谢谢各位朋友,很高兴能遇到这么体贴的下属。”他坦然应对他们的戏弄,仿佛正在发生的不是淫乱的场面,而是一个酒局,砂金作为高管,正习以为常地被在场的人恭维

“但是砂金总监,不能只是接受大家的好意,总得有所回礼吧。”

一个男人走上前,将肉棒凑到他的嘴边,龟头冒出的液体沾到嘴唇。砂金的眼睛上移,和那人短暂对视,对方正期待又戏谑地看着,同时捏紧他的下巴

他张开嘴,将它含进去,含到龟头时,男人没那么多耐心,一个挺身,粗暴得插到底。他不可避免地皱了下眉头

场景中只剩喘息声,他们在套弄自己的性器。肉棒在他的嘴里抽插,快射精时,更多前列腺液流出来,来不及吞咽,从他的嘴角流下。男人没有射在嘴里,反而将性器抽出来,用手不停撸动,对准砂金的脸

其他人也快好了,他们的动作加快,喘息变得粗重

“精液牛奶要来了。”

“让我提供炼乳吧。”

“哈哈。”

很快他们射出来,大部分浇向食物。白色酱汁不计成本地盖在吐司上,从沙拉的缝隙中渗下去,已看不到甜点原本的颜色,在精液的覆盖下只剩下轮廓,原本空的玻璃杯被装满。还有很多被浪费掉,洒在盘子边缘或桌布上,亦或是在玻璃杯的外壁,把砂金昂贵的衣服也弄湿了。现在桌子看着凌乱许多。他们继续撸动,更多精液断断续续射出来,在吐司上盖了厚厚一层

白色的精液顺着他的头发和脸向下,汇到下巴边缘滴落,这副淫荡的场面很容易激起他人的非分之想,但砂金无视脸上的东西,只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食物上

“很丰盛的早餐,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的话了。”

“还用感谢做什么?总监一定饿了,快吃吧。”

“请,不用客气。”

“总监看起来很想吃啊。”

“这是新鲜的精液,趁热吃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捧起正中间满是精液的吐司,两只手分别在对角上。上面的精液太多,正在向下淌,流过他的黑手套,手指的缝隙被白色的粘稠液体占据,黑与白的色彩对比,让他原本就修长的手多出一份色情

“这些精液来自多个人,砂金总监能尝出味道区别吗?”

“哦?我很期待。”他优雅地小口咬下去,精液沾到他的嘴唇上,又有一部分从他咬下的缺口向下流,滴落在衣服上

“哎呀,浪费掉不少呢。”

“怎么样,有尝出来吗?”

“嗯”他细细咀嚼,抬头思考,“确实有,这边的浓稠一些,右边的有点甜。”

“不愧是总监大人!”他们笑起来,尤其是射在吐司上的那几个男人,他们表现得尤为开心

在众人的目光中,砂金将吐司吃完,味道一定很糟糕,嘴里满是精液的味道,但他尽力呈现出享受的样子

“砂金总监,还有刚挤出来的牛奶。”

“唔是啊。”他缓慢得拿起玻璃杯,但放到嘴边还是停住了,可以想象,这杯液体正散发着极其糟糕的气味

“怎么了?是总监最爱喝的吧。”

“啊,嗯是的,非常喜欢,嗯”

“那能一口气喝下去吗?来。”

他遵从男人们的要求,倾斜杯子,将液体倒进嘴里

“唔”喝第一口时,砂金的身子抖了一下

“怎么了?”

“没什么。”他的喉结滚动,继续喝

看到那位前石心十人、公司高层、砂金正在喝他们的精液,男人们非常高兴

“好厉害啊,哈哈!”

“这可是大家一起的成果,一定要喝完呀。”

他在男人的欢笑声中不断吞咽,手指越来越紧地摁着玻璃杯,直到终于忍不住停下,一副很难受的样子,胃里的液体正在上涌。砂金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吐出来

“怎么不喝了,还有一半呢。”

“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为砂金总监挤出来的。”

“为什么不一口气喝完呢?”

“我知道。”在男人的谴责声中,他不得不继续

“这样才对。”

“加油!马上就喝完了!”

“就差一点了。”

在最后,砂金看起来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一个男人走过去,托住杯底,他瞪大眼睛,液体被强迫性地灌进嘴里,因为没有及时咽下去,一些精液从嘴边流出

杯子终于空了,但他看起来没有如释重负的样子

“恭喜恭喜!”

“味道怎么样?是新挤出来的,味道很好吧?”

“是的,味道很好,感谢各位。”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他最终把饭都吃完了,艰难的麻烦总算结束,然而这只是开始,情景扮演的时间已经够多,这些男人们迫不及待想进行下一步。砂金吃下最后一口时,他们立即撕去伪装,径直过去拽住他的头发按在桌子上,现在的他才是餐点

“哈哈哈,我早就看他不爽了!”

“什么高管?奴隶就该有奴隶的样子,一辈子待在底层吧!”

“来吧来吧,砂金总监,哈哈,不对,你早就不是总监了。”

“你们不知道哇,一开始他反抗得可激烈了,当场撂倒一个人,嘻嘻,现在倒是听话多了。”

他们粗暴地压住他,解开衣服,然后

星中断了回忆,她现在感觉大事不妙

“等一下!你不想吃的话可以不吃。”然而太晚了,在她沉思的时候,砂金已吃完大半,剩余的吐司摆在盘子上。并不是不想吃或者终于得到允许,而是他没法再吃下去

他现在很不舒服,一副想吐的样子,但在努力压抑着生理反应,一只手紧紧捂着嘴,力气之大甚至留下红痕

“没事吧?要不要水?”

对方沉默地摇了摇头,垂下头挣扎了一会儿,最后站起来,快步走向洗手间,开始呕吐

星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跟上他

她知道砂金这种反应的原因,理解归理解,当看到别人吃了你的东西后狂吐不止,还是很受打击的。要知道卡芙卡的饭做得那么难吃,甚至让她不幸食物中毒过几次,都没吐成这样

砂金也意识到不该这么做,用力掐着喉咙,想阻止自己,但无论是精神上的崩溃还是身体的生理反应,都不是他能控制的。先是食物,食物吐光了是胃里的酸水,酸水也吐干净后,他仍止不住干呕,唾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狼狈至极。期间他一直在不停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搞得星心里不好受,希望他别再道歉了,他没做错什么

要道歉也是她道歉,毕竟是她给的吐司。但说实话,那个合集太长了,星也没认真看,根本记不住这么多细节,给吐司也不是一个要特别注意的行为。她有种无力感,没有主观恶意,也没有做特别的事,却不可避免地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她想上前抱住他,但刚走出一步,发现有人朝自己靠近,他立即抱住头,缩作一团。见他这样,星立即停下脚步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求求您”这还是星第一次见他流泪,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大口大口地喘息,眼睛盯着地板的一块地方,但那里什么也没有,嘴里喃喃自语,是那些被重复过无数遍的话:“我是下贱的奴隶呜呜欲求不满的骚货呜我活着只是作为泄欲工具”

星只能举起双手,压低身体,尽量呈现出一个无害的样子,慢慢后退,轻声说:“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好吗?已经没事了,这里没人会伤害你。”

没用的,他听不到,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只手捂住右眼,嘟囔着听不清的话。甚至没发现指甲已划破皮肤,留下了几道血痕

她继续后退,逐渐离开他的视线,留砂金独自呆在洗手间,在这里仍能听到他紊乱的喘气声。她没法靠近,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寄希望于他能自己调整好

思索了一会儿,她决定出门,虽然这种情况最好不要留他一个人在家,但考虑到他总爱伪装自己,在他人的注视下暴露内心是件极其可怕的事,自己在这呆着只会给他徒增压力,还是出去比较好

出门前她留了张纸条,现在倒是能去超市了。说实话,她很难提供什么帮助,甚至连共情也很困难,毕竟星所见证的,所知晓的,只是砂金悲惨经历的冰山一角而已

一路上,星的心情还被刚才那令人震惊的事带得压抑,但转念一想,愿望都达成了,人成功救出来,活得好好的,虽然有心理问题,那也没办法,把他放在那自己调整就好了。之后没自己的事了,该干啥干啥,嗨起来!

有卡芙卡这样的姐姐,最重要的就是调整好心态,不然隔三差五花式死人,早晚要抑郁。以前常常家里还躺着尸体,她又得吃东西,必须混着空气里的血腥味把饭塞进嘴里,这味道天然激发出身体对危险的回避本能,一开始会想吐,没胃口。时间长了,她都习惯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人死了也不影响吃饭

她刚才留的字条上没有重要内容,只说待会儿要去买寿司,要吃的话发消息。留这种字条显得莫名其妙,但这确实是星正关心的问题,涉及到买大份还是小份。砂金都这样了,她还惦记着寿司,还要拽着当事人一起研究,她承认自己有点无情,但她真的在纠结买哪份寿司。选择困难症,他不参与一下的话,自己要浪费好长时间

她站在冷柜前思考了好久,又去旁边走了一圈,期间时不时焦躁不安地看手机,期待能收到消息,来个人替她决策,让她解脱。然而没有,像是突然被世界孤立了一样,这期间没有任何新消息。也对,他现在状态糟得很,能不能注意到纸条都不一定,更别说回消息

于是她选了大份,不知道他想不想吃,如果不想,那更好,整份都是她的了。星有点高兴,幸好有砂金在,给了她一个充足的理由去买一份大份寿司,仿佛这是他存在的唯一意义。

有时她也会想,其实没必要纠结,也没必要找理由,她又不是买不起,甚至手头相当宽裕,只要她想,可以买任何自己想要的。星不需要工作,卡芙卡暗示过很多次,去大手大脚地花钱,言语中带着鼓励,因为正常的消费过程是协助,将那些废纸一样的黑钱洗白。星没这样做,倒不是不想帮她,大概是以前父母非常吝啬,养成了她节俭的习惯,现在仍没多少物欲

回家路上,她脚步很轻快,袋子里东西比其它任何都重要,她很期待,甚至已经在脑海里决定好一会儿用哪个视频下饭。但这兴高采烈的样子对家里那个人太不礼貌了,等回去后,就算装,也要尽力装成同情的样子,然后赶紧回房间,开始快乐的休闲生活

她在家门口站定,收起脸上的表情,努力回想些悲伤的事,发现没必要回想。不知道砂金怎么样了,一想到家里也许多出一堆麻烦要收拾,心情突然沉重起来。星一遇到问题就想逃避,现在这种心情又冒出来,但这里是她家,她不能不回家,只能硬着头皮开门,一边进门一边默默祈祷,别看到一片狼藉

“回来啦。”

“?”她愣住

星在路上曾想过很多种可能,也许他还在洗手间里发疯,也许冷静了一些,正坐在某个地方虚弱地休息,也许变得更糟,已经有自杀行为,但从没想过会是面前的场景

砂金托着下巴,翘着二郎腿,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坐在沙发上等她,还在她进门时愉快地打招呼。她看了一眼洗手间,门敞开着,里面收拾得很干净,没有不同寻常的痕迹

星怀疑自己出了精神问题,就像看了一段幻像,砂金竟然会精神崩溃,在洗手间呕吐,缩成一团,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象?她慢慢向他走去,仔细盯着他,想找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到底是她疯了还是怎么回事

砂金的笑很完美,一如往常,但她还是看到了一些难以掩盖的东西,他托着下巴的那只手的位置,大概在刚才划伤的地方,走近后,她能从指缝中隐隐约约看到那些红色划痕,他的眼眶也有点红,虽然没在哭,也清洗过,但不能立即消退。星稍稍放下心,至少自己没出精神问题

“你没事吧?”她是真的有点担忧

“谢谢,我没事。”他回答得很轻松,但星一脸不信,只能继续解释,“我没事的,朋友。不知道你是否能理解。每次我在情绪激动时,会突然陷入精神上的寂静。眼前的景象变得不真实,就像在看电影,我只是在观看他人的人生,一切与我无关,为何要在意。这感觉很好,没有痛苦,只是有时会让我做出奇怪举动。”

他甚至还笑了笑。星当然不理解,她没有过这种感受,但看他这样子,是认真的,他真的陷入这种感觉。恐怖谷效应,一些接近人又非人的东西会让人心生恐惧,现在他的精神状态真给她这种感觉

但他似乎又没事,她没法对此多说什么,便把寿司摆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对他说:

“不知道你看没看到字条,反正我买了。如果你不想吃,直接说出来,不要硬逼着自己吃,好吗?”

“别担心,他们不舍得花钱让我吃这些。而且你特意为我买的,我又怎么能辜负你的好意?”

卡芙卡说得没错,他确实很会,这种话信口拈来。自己独占一整份的心愿落空了,她难免有些失望,情绪估计都写在脸上,砂金看了一眼,立即改口说不吃

星还是强制分了他一半,只不过她喜欢的那些都划给了自己。她觉得自己很嚣张,在他面前光明正大薅,毕竟从一堆排得密密麻麻的寿司里专门挑走中间的一个,其余留在原地,怎么看都是故意的。砂金没说话,看着她挑寿司,似乎在思考别的事,带着点犹豫,张了几次嘴又闭上,直到星把寿司分完,被他盯得有些心虚,捏着盘子一角,慢慢拖远,正准备拿走,才开口

他问了一个问题:

“那张光盘,你看了吗?”

她停住手上动作,幸好还没把盘子端起来,不至于摔掉。这个话题太尴尬了,她看了,还看完了,但总不能直接告诉他吧,像个变态一样,一旦说出来,未来该怎么和他相处。要不装傻说没看,但她该怎么表现出真没看过的样子,是个人都不会信吧。要不说只看了一点,额

砂金笑了笑,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看这反应,你一定是看过了。希望你能觉得有趣,并看得开心,我的朋友。”

与星不同,他态度得体,没有任何羞耻或不自然的地方。一个完美,几乎是教科书般的处理方式,确实成功化解尴尬,消除问题。但他可是当事人啊,正是知道发生过什么,见证过他的崩溃与创伤,星才不理解,甚至震惊,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那坦然的笑容背后,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她拿着吃的往房间走,本来想说点什么找补,但说出口时,意外显得严肃

“我对你的遭遇感到抱歉,我不觉得有趣,也没有细看。那张光盘很快被卡芙掰断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救你。”

身后没再传来声音,她走进房间,打开电脑,只记得路上选了下饭视频,坐下后又不记得哪一个,只能点开更新列表,随便选一个

平和的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大概两个星期,期间两人一直相安无事,像几乎不见面的室友,主要原因是她预购的游戏发售了,每天废寝忘食打游戏,别说和砂金交流,她常常连吃饭都不记得。只有实在饿得不行,或者是游戏时间过长,大脑完全无法思考时,才会从桌前离开,舒展一下坐了太久而僵硬的身体,去厨房找吃的。在昼夜颠倒的作息下,很难去关注他

通关时,制作人员名单在屏幕前滚动,星如释重负地靠向椅背,玩到最后她都没感觉了,就像做任务,强撑着一口气把游戏通掉。真的结束后,却感到空虚,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四周很安静,她有些恍惚,像从一个世界被推到另一个世界,需要时间适应

肚子好饿,站起身去拿吃的,走路有点晕,又饿到低血糖了。说起来砂金怎么样了?这段时间一直没管他

他坐在地板上,缩在角落,不停发抖

坐姿很奇怪,盘腿,一只竖着,另一只叠在下方,头抵着手贴在膝盖。她从没见过有人坐成这样,一般人不都是抱着双腿,或者盘腿时两条腿都在地上吗?

他这样更像是为适应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不得不尽可能将自己叠起来。身体各部分没有悬空,支撑点分散,应该能坐很久。一个青年竟然能把自己缩这么小,星觉得找个笼子都能放下。但现在就很诡异,他四周很宽敞,也没有东西挡着,干嘛要这么坐?

她这才想起来,每次去拿吃的时,冰箱里的东西好像和上一次比几乎没变化,他多久没吃东西了?不过她不确定,她一般拿完自己要的就走了,其它的没细看

星走向他时,砂金立即抬头,盯着她,身体似乎在随着她的接近,越来越紧绷

“你没事吧?”她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

他本能地闭眼缩了一下,抬起胳膊,像是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暴力。星的手停住,尴尬得悬在空中

“抱歉,我没想伤害你。”她抽回手,慢慢向后退,整个过程中,他仍盯着自己,带着恐惧和警惕,直到她后退到一定距离,才稍稍放松下来

情况变糟了?也许状况一直这么糟,刚到家那会儿的回光返照,更像是在极端状况下,大脑强行屏蔽痛苦的应激反应,现在只是退出,暴露出真实的自己。不过那些人会允许他什么都不做,一味坐着吗?不能吧,想想就觉得会被收拾。星突然想到一句话:冻疮只有在温暖的地方才发疼。那他这样,算是认为这里相对安全,并开始松懈吗?不知道

她去拿了个垫子,和他保持距离,从地板上推过去。垫子滑向他,碰到他的脚,停住。砂金看了一眼,没有动作。星只能做到这了

她留意了一整天,发现他真的一点也没吃,在角落里坐了一天,但还是趁她不在的时候,把垫子挪到了屁股底下。看他坐在一个巨大的饼干上,竟然挺可爱

“不吃点东西吗?”她问道,没理她,像是没听到

“你不饿吗?”还是没回应

“啧。”她有点不耐烦

这比好好说话管用多了,砂金身体抖了一下,艰难地撑着身体,慢慢站起来,去拿吃的。星有些过意不去,似乎自己在用恐吓的方式强迫他。人与人相处久了,会互相影响,行为习惯趋于同化,卡芙卡这么暴力的人,让星偶尔在细节上也呈现出直接的倾向,不过自己和姐姐相比,已经非常温柔了。卡芙卡有受自己影响吗?她好像一直很暴力啊

如果真要说现在他给人的感觉,那就是神经。虽然不能这么形容一个人的苦难,太没同理心了,但这是星真真切切的感受,她脑海里确实冒出了这个词

砂金对很多正常的事感到恐惧,有些能理解,有些只让星觉得莫名其妙,他害怕脚步声,害怕接近的人影,害怕快递员有些重的敲门声,在她到家时,钥匙不小心掉到地上时,他会恐惧,或者打翻杯子时,水滴答到地板上的声音也让他害怕。她觉得他很可怜,但也真的不理解,为什么要害怕这些东西?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砂金没有解释,也没有求救,每当这时,他只是颤抖得更厉害,把脸埋进腿里,缩得更紧,没有打扰过她,自己一个人承受

说实话,星还在犹豫,是否介入这种事,这本不在她预设的范围里。她只想让他活着,在卡芙卡把他带回来前,她从未想过会有精神问题,而在今天以前,她也从未想过会有如此严重的精神问题,不负责任地讲,这些事情与她无关。如果要帮他,该怎么做?听他倾诉?真的要吗?她隐隐能感受到,那是个庞大的空洞,里面不停流淌出黑色的东西,她有胆量承受如此深邃的情绪?他会说的内容,星原本只在猎奇故事中听过,那是种戏谑的取乐手段,如果真的要听,她必须以一种认真的态度去同情、安慰,那太压抑了。好在她正在被排斥,不是针对她,砂金排斥任何人接近。她有点幸庆,因为这意味着能心安理得置身事外,至少做出选择前,还有时间继续犹豫下去

卡芙卡卡芙卡会怎么做?那个所有事都能以出乎意料的方式完美处理的姐姐,如果她面对这种情况,会怎么做?想象不出姐姐帮助其他人的样子,于是星又想,如果遭遇这种事的人是自己,如果自己因此陷入痛苦,卡芙卡会怎么做?

她又观察了两天,这两天砂金一直这样,扶着额头,缩成一团,身体颤抖,呼吸中能听出他很难受,也许是生病?

“你不舒服吗?”星关切地问

“我”他摇了摇头,想说我很好,但张开嘴却说不出话,只发出了一点声音

“生病了吗?”是不是该带他去医院?但医院会给奴隶看病吗?她不是医生,诊断不了病因。去倒了杯温水,放在他面前,又搬出药箱,“咚”地一声放到地板上

她掀开盖子,里面杂乱地堆着各种各样的药品,踢了几脚,让箱子移动到砂金能碰到的地方

“知道病因吗?自己翻翻看吧,希望能有你需要的东西。另外记得看保质期,里面也许有过期的。”绝对有过期的,她刚刚扫了一眼,有的东西能追溯到小时候

“谢谢”他慢慢将手伸进箱子,随便拿出一个白色小瓶,看都没看上面的标签,另一只手伸向瓶盖

星抄起手,大概猜到了,但还是看他想干什么

手使不上力,砂金花了点时间才拧开,像是不小心松手,药瓶落到茶几上,“哗啦”一声,黄色的圆形药片洒出大半,在光滑的茶几上摊开

他拿起一片,靠近嘴唇,用舌头舔进嘴里,喝水咽下去,然后又拿起一片,接下来同样,拿药、吃药、拿药、吃药,机械地重复这两个动作,仿佛陷入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只有茶几上不断减少的药片在提示,这个循环终有结束的时候。有时他抖得太厉害,拿不稳杯子,晃动的水洒到衣服上

星抄着手,默默看着他,中间她深呼吸了一次,没去阻止。等他吃了大概50多片,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她终于受不了了,快步上前,用力踹了他一脚,钳住那只还在拿药的手

他显然被吓到了,条件反射般想缩起来,她掐住砂金的下巴,扳过来,强迫与自己对视。药片从手中滑落,在地上弹了几下,滚到不知哪个地方,星用严肃的口气说:

“我知道不该打你,但我实在忍不住。以你刚才的行为也活该被打。”

那个小瓶里是维生素片,就算整瓶吃完也不会出事,不然她也不会淡定地看他嗑药。他拿这种小瓶,大概因为瓶装的量都很大,将近百片,与花花绿绿的小盒子相比,看着也更有危险肃杀的感觉

他现在很脆弱,眼中的惊恐暴露无遗,不住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她太用力。于是她放轻力道,改为与他十指交握

“唉。”她伸手放在他的额头,说实话她大部分时候不知道砂金在想什么,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如此反复几次。她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能靠这种方法测出是否发烧,反正她做不到

转头看药箱,她需要体温计,但又想起它好久以前就摔碎了,一直没买新的。这是个悖论,平常用不到,根本想不起去买,而当真的需要时,发烧时人本来就难受得不行,哪有精力去买体温计?

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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