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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7节

 

刘观这一生,很多时候都有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分明自己什么都没干,可偏偏好运便送上门来了。

他这礼部尚书,如今可吃香不少,大量的职位空缺,无数的钱粮分配,令他一时之间,门庭若市,在朝中的风头,也渐渐变得开始变得一时无两。

说难听一些,从前那些转运使,一向都是肥缺。可现在,那些都算什么东西?

将来天下各布政使司和各府的铁路司、铁路局,那才是真正的肥差。

手中掌握着这样多的乌纱帽,他老刘家,只怕很快就要祖坟冒烟了。

此时,他恭谨地朝朱棣行了个礼。

朱棣手中捏着一份简报,却是瞪着他,怒斥道:“朕听闻,江西出了不少匪盗?”

“这……”刘观万万没想到,陛下此时竟会勃然大怒。

他忙道:“陛下,臣乃礼部尚书,不管匪盗之事,只怕此事,要问刑部尚书金纯。”

朱棣气呼呼地道:“朕是来问你!太平府修铁路,人人安居乐业,何以江西却是如此?”

“这……”刘观有点懵,老半天,他才深吸一口气,道:“陛下,臣听闻了一些不好的传言。”

朱棣道:“你说。”

“听闻……有人对修铁路十分不满。”

朱棣深深地看了刘观一眼,挑了挑眉道:“你说的不满之人,是何人?”

“杨溥杨学士,一直希望能够主持天下铁路司。他仗着自己修建铁路之功,便一直认为,天下铁路的修建,志在必得。只可惜,陛下圣明,没有如他所愿。所以这杨溥,四处说江西铁路的坏话……”

朱棣凝望着刘观,唇抿成了一直线。

说起来,刘观可谓是打王八拳的奇人。

他这一生之中,可以算是将永乐朝的大臣都得罪干净了。

吕振、陈瑛乃是奸臣,他得罪。

太子和围绕太子身边的杨荣、夏原吉、蹇义人等,他也得罪。

在他看来,这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刘观自成一派,打你是什么人,管你权势通天,打你们一顿,我照样升官发财。

而现在这一番话,剑指杨溥,可杨溥背后是谁呢?

是太子和威国公。

不客气的说,刘观这番话,叫做逆天,属实已属于斗气化马,恐怖如斯的范畴了。

彻查到底

朱棣似乎一下子就听出了弦外之音。

他凝视着刘观道:“你的意思是,杨溥从中作梗?”

“正是。”刘观一派泰然自若之色,淡定地道:“现在流言四起,都说江西的铁路修不成。”

“陛下,这江西的铁路如火如荼,何以现今,人人都出此言?这岂是几个好事者即可闹出这样沸沸扬扬的风向的?”

朱棣背着手,来回踱步,微微低垂着头,像在思索着什么。

刘观继续进言道:“可见传播这些流言之人,身份绝不简单,杨溥负责铁路司……”

朱棣却在此时打断他道:“杨溥负责铁路司,就只因为记恨江西铁路修建,便敢说这样的话?依朕看,只怕这杨溥的心胸未必如此狭隘吧。”

“陛下。”刘观拜倒道:“有些话,臣本不敢言,只是今日陛下问起,臣不敢欺君,只好……斗胆尽言了。”

朱棣越发觉得蹊跷,他凝视着刘观,此时只抿着嘴,一言不发。

刘观道:“臣听说,原本杨溥是打算修建天下的铁路的,而且不少商贾也磨刀霍霍。”

朱棣一挑眉:“为何?”

刘观立即道:“太平府的商贾极多,当初修建太平府铁路的时候,多数订单都在太平府的各处作坊和商行那儿,不少商贾借此赚了大笔的银子,这只是区区一个太平府,陛下想想看,若是天下都修铁路,其中的利润何其巨大!臣敢说,这商贾所牟之利,要比此前多十倍、百倍。如此巨利,早已让人垂涎已久。而让杨学士来修筑,杨学士与他们合作早已行之有年,彼此熟络,那么许多的订单,便可落在这些商贾身上。”

“可陛下圣明,岂会让杨学士专断铁路?所以这铁路的差事,便落在了臣的身上,臣与江西布政使徐奇,也曾磋商过,认为与其让太平府的商贾提供钢材和枕木,不如九江府和南昌府自行督造,一来可以就地取材,二来,也是杜绝这些商贾牟取暴利,为陛下省下一些钱财。”

“可恰恰因为如此,那些商贾才含恨而去。陛下啊……商贾牟利,敢于铤而走险,如今臣与徐公二人,斩断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岂会不怀恨在心?所以市井之间,都在说江西的铁路必然要出事,更有人暗中在江西作梗,为的就是这江西的铁路修不成,到时那杨学士再出马,力挽狂澜,而那些商贾再尾随杨学士,趁机大发其财。”

“区区铁路,要修建何其容易,臣所虑者,乃是人心,徐公在江西谋划铁路,殚精竭虑,实恐不易,可有人伺机大造声势,又处处作梗,甚至……还在江西买通贼子作乱,臣敢问,他们这是要做什么?江西的铁路,事关天下,若江西的铁路能修成,即天下各省都自行修建,若是有人借机滋事,而使江西自行督造铁路胎死腹中,陛下……这是国家之福吗?”

刘观说着,落下泪来,接着叩首道:“现今陛下竟因这些闲言碎语来治徐公之罪,更要治臣之罪,臣与徐公万死不足惜,可一旦坏了铁路修建的千秋大计,使这铁路专断于杨溥为首的一群商贾之手……臣粉身碎骨,也难恕罪了。”

紧接着,又不断叩首。

朱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刘观。

说起来,没人喜欢刘观。

可刘观这番话听着,竟颇有几分道理。

最重要的是,朱棣不管此人之言是真是假,可朱棣至少相信这个人,并没有结党营私。

因为刘观这个人,朱棣是知道的,没人愿意和他结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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