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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来·五(达达利亚)

 

这吉祥物长得怪不吉祥的,它是一只迷你的小稻草人玩偶,脖子上还系着一根诡异的红丝带。

总感觉要是把这根红丝带解开,就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

“…还是不要了。”荧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生怕他真的买来送她。

达达利亚今天穿了一件米灰色的毛呢大衣,内搭毛衣和衬衫,脖子上投她所好地围了条红色的围巾,除了脸和身材比较突出,看着和镇上其他青年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刻意淡化了自己身为武人的气场,他不像其他至冬的兵士那样喜欢穿着制服走街串巷地彰显身份,回到老家的他不再是「公子」达达利亚,只是海屑镇的阿贾克斯。

二人并肩走在大街上,荧总觉得手里好像少了点什么,空落落的,心里不踏实。

…是达达利亚的手。

刚才看到他姐姐的时候,她下意识就松开了他的手。

她总是习惯去和他撇清关系,习惯去装作和他不熟的样子,这样对达达利亚…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他什么都为她考虑,为她着想,而她却羞于让别人知道他与自己的关系。

…只是主动牵他的手而已,没什么的,刚才她也牵了托克的手。

荧这样说服着自己,偷偷地将手伸向了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个子高腿长,步伐自然比她大,尽管他已经尽量放慢了脚步等她,两人间仍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还是算了吧,即将触碰到他的手时,荧又突然产生了一丝怯意。

她松开他的手后,他没有立刻主动牵回来,应该也不是很想和她牵手吧?

荧刚要缩回手,那只大手就先她一步,反过来包住了她的手。

“这位小姐,在我背后鬼鬼祟祟地跟了半天,是想偷我的钱夹吗?”达达利亚握着她的手举到自己唇边,侧头在她手背上很自然地吻了一下,望向她的眼神里满是自信和势在必得,“钱夹你可以偷走,里面我爱人的照片可得给我留下。”

他故意不牵她的手,就是想看看她会不会自己主动牵上来。

“你爱人知道她是你爱人吗?”荧垂下眼帘不看他,嘴唇不由自主地上翘了起来。

达达利亚的手温暖而干燥,她大着胆子学着他那样也挠了挠他的手心。

那只手将她握得更紧了,仿佛被她的举动取悦了。

“嘘,可不能让她知道了,不然她又要害羞了。”他还入戏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谁害羞了……”

荧正要急着反驳,达达利亚那头已经在路旁的煎饼摊上买好了一份热乎乎的煎饼,他将煎饼递了过来:“刚才早餐没吃饱吧,还饿着肚子赌气不吃我切的面包,你今年几岁了?”

“我不……”那个饿字还没说出口,她就先被煎饼的香气吸引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别犟了,快趁热吃吧,”达达利亚直接把煎饼塞进了她手里,他看向道路另一边的烧烤摊子,“要不要吃烤肉串?”

“…要吃。”

巴掌大的肉块用铁钎子串成粗如儿臂的肉串,在碳火上烤得滋滋冒油,荧光是看一眼都快要把持不住了。

达达利亚很满意她对于自己欲望的坦诚,不管是情欲还是食欲上,要是平时对他也能这么坦诚就好了。

“好好好,都给你买,这个红肠看着不错,老板,烤肉和红肠各来一份。”

每家每户灌的香肠都有自己的独门配方,使用的木材不同,熏制出来也会有截然不同的风味。

烤肉摊主动作麻利地给炉子扇着风,期间还不忘给烤肉串翻身,使其均匀受热,每一面都烤得焦香酥脆。

现在刚过饭点,来买小吃的人还不多,他们的那份很快就烤好了。

荧刚想从他手里抽出手去接烤肉,手却被他攥得更紧了。

达达利亚接过烤肉,睨了她一眼:“怎么,为了烤肉连我的手都不要了。”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她主动牵他的手,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开。

“我一只手拿不了这么多……”被他谴责的目光看着,荧也莫名心虚了起来。

“那也不能松开,我帮你拿着。”达达利亚轻哼一声,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沦落到矫情地跟几串烤肉争风吃醋了。

“那个绿油油的是什么饮料?青柠檬汁?”荧偏过头,示意她的人形自走烤串架子喂她。

烤串架子很是尽职尽责,不仅将肉喂到嘴边,还贴心地帮她擦去脸上不小心蹭到的油渍:“那是镇上酸黄瓜工厂的摊位,记得好像是酸黄瓜味的气泡水,去年冬妮娅还买来喝过。”

除了饮料,还售卖酸黄瓜本体、烤酸黄瓜、以及酸黄瓜三明治等等。

不仅如此,摊位上还陈列着各种品种,各种尺寸的酸黄瓜产品,简直是酸黄瓜全家开会。

“…酸黄瓜汽水?那能喝吗?”荧一阵恶寒,这可不能让她的那些黑暗料理界的朋友们知道,不然以他们惊人的创造力,不知道又要碰撞出怎样的灵感火花来。

“你想,盐渍柠檬汽水不也是又酸又咸的?”达达利亚看着她这副好奇的样子,不由得起了几分坏心思想要逗弄她。

她被说动了,有些跃跃欲试。

“「公子」大人?!还有…旅行者?你们怎么在这里?”

他们还没走到那酸黄瓜工厂直营摊子,一个卖豆制品的小贩就惊喜地叫住了他们。

荧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她完全没有印象,是达达利亚在愚人众的旧部吗?

“…你是?”不光是她,就连达达利亚都对他毫无印象,他有些警惕地托着下巴打量起了对方。

“我是安东啊,直属于「公鸡」大人第九连队的安东,之前在至冬曾有幸接受过您的训导,您还提起过您有个弟弟与我同名,”接着,他又转向了荧,“在层岩巨渊的时候,是您的善举让我们几个人活着回到了至冬,还记得吗?”

安东说着说着竟有几分动容,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卸下「邪眼」,脱下愚人众制服后的他虽然依旧魁梧,但正值壮年的他在同龄人中显得有些佝偻,这大概是每个使用过「邪眼」的人都会有的后遗症。

“…是你。”安东一提层岩巨渊,荧就全想起来了,她还以为他们早已经…还好,至少他们几个活着出来了。

…那个爱喝酒的雷萤术士和她的弟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她希望他们也能有机会看一看现在的「壁炉之家」。

以荧的视角来看,没有什么比「一起活下去」还要更重要了。

“你们认识啊?”达达利亚见是她的熟人,也放下了警惕,和安东同名的愚人众兵士其实有很多,他也不记得自己到底跟多少个安东这么说过了。

“嗯,在璃月的时候有过几次照面,”荧点点头,“你怎么在这里?你老家也是这的?”

她这才猛然想起,自己还牵着达达利亚的手,这个时候才甩开手,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察觉到荧的动摇,达达利亚贴她贴得更紧了,他倒是要看看她要怎么跟别人解释他们间的关系。

安东早就看到了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他没有想太多立场方面的问题,只是在心里由衷地为他的大恩人感到高兴。

旅行者的威名,他在归队后就领教过了。

安东没少听同僚抱怨这个大名鼎鼎的旅行者,说她不仅打人下手狠,事后还要在人家身上摸索一番,不是抢人家徽记就是夺人家祭刀,甚至连女性兵士都没能逃过她的毒手。

不愧是旅行者,连他们愚人众的执行官「公子」大人都能搞上手。

安东私心认定,「公子」大人一定是被他大恩人摁着欺负的那一方。

“我带着他们几个从层岩巨渊撤离后,没过两年就因伤退伍了,”安东叹息道,“我老家也没什么亲人了,就想着拿着抚恤金找个安静的地方做些小营生养老,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二位。”

他用勺子舀了舀摊位上的锅子,几块浸染着红色汤汁的豆腐翻滚了上来:“我现在开了家豆制品工坊,用以纪念当年您的赠予,后来偶然发现,豆腐和甜菜汤搭配起来也很美味,便以此为契机将豆腐这种璃月食材在镇上推广开了。”

荧被他说得有些汗颜,当时她就只是随便给了他们一些蔬菜豆腐,背包里的肉早被她和派蒙吃完了。

…说到底,不都是旁边这个人的错!

要不是他放出魔神奥赛尔,璃月与层岩巨渊里的愚人众的合作也不会破裂这么突然。

…那些为了保护璃月百姓,维护两国友好合作关系而来的至冬兵士,或许还有能回到家乡的机会。

这个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啊!

“唔…!好痛,怎么突然掐我?”

达达利亚委屈地轻哼了一声,他完全不介意在认识他的人面前向她示弱,反正也只有她会觉得丢脸。

荧很后悔自己出于冲动和愤慨掐了他,他天天装出一副温驯乖巧的样子,差点都让她忘了他曾经的所作所为。

她憎恶他作为愚人众执行官残酷的一面,却又因为对他的私情不得不徇私包庇他。

但要是现在才醒悟过来想要反悔,他肯定又会摆出那副「你不会不要我吧」的可怜态度攻陷她。

荧觉得这样的自己可悲又可笑,但既然已经决定要正视和他的感情了,再难堪也不能逃避。

无论是哥哥,还是达达利亚,他们以自身立场犯下的那些罪孽无法清洗,她也做不到为了自己心中所谓的正义对他们挥剑。

她只能下定决心以自身为盾,在他们下一次铸成大错之前出手阻拦。

旁观的安东则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看法,「公子」大人果然才是被欺压的那个,心中突然解气了不少。

他也曾有过不甘,有过愤懑,凭什么他们作为英雄来的璃月,却要如同过街老鼠一般被撵走。

但曾经身为兵士的他也很清楚,他们要做的只有服从上级的命令,一些舍弃与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海屑镇的平静生活逐渐让他从一次次失去战友的悲伤中走了出来,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他会连带着他们的份继续活下去。

他不会原谅,但也不会再继续背负着仇恨活着。

“豆腐甜菜汤?听起来就很好吃。”荧无视达达利亚的哼哼唧唧,指了指摊位上一桶白嫩的食物,“这是什么?豆腐布丁吗?”

“是豆腐花,璃月的小吃,和布丁吃起来口感也差不多,就是制作材料不同,”看她有兴趣,安东热情地舀了两碗豆腐花,撒上白糖后递给了他们,“您尝尝看,不知道有没有璃月那边做得好吃,我还在里面加了些牛奶。”

“好嫩好滑!”荧尝了尝,不住地夸赞道,“牛奶的香醇在里面也不显得违和,很好吃。”

达达利亚点点头,也表示赞同,他掏出钱夹:“安东,能以你这个摊位的名义帮我送五十份去今年颂冬节的志愿者小站吗?地点不远,就在前面路口那个小帐篷那,我想让哥哥姐姐他们也尝尝。”

“长官,不能收您的钱……”「公子」大人的钱不就是他大恩人的钱,怎么能让大恩人破费?

“这是长官的命令,”达达利亚不由分说地将钱塞到安东手里,“就是要麻烦你跑一趟了。”

他都这么说了,安东只好收下:“那这份杂煮您可一定要带走,天冷,暖暖身子。”

“…为什么我们每次一出门,手里都总是端着吃的?”

还没逛多久,荧和达达利亚的手上就拿满了各色小吃饮料,一直牵着的手也松开了,在达达利亚的强烈要求下,她只能挽住了他的胳膊。

人潮拥挤,她只能紧挨着他走,这一贴近,她的胸部都压在他的手臂上了。

…还好衣服穿得厚,达达利亚应该没有发现吧?

“边吃边玩嘛,”达达利亚吃着杂煮里的油豆腐,又顺手喂了她一口,他就是喜欢看她开开心心吃东西的样子,“我小时候没吃过,你陪我多吃点。”

他又找到了让她听话的新借口,以后只要说一句「我小时候没……」,她保管听话。

荧透过他的脸,仿佛看到了一只火红色皮毛的小狐狸踮着脚去舔冰溜子的样子。

“…你是不是也爱吃油豆腐?”她忍不住问了句。

“也?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达达利亚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我又不挑食。”

她这是又想起哪个爱吃油豆腐的人了?真不爽。

“…没什么。”荧收回了偷偷打量他屁股的目光,瞅了半天也没见狐狸尾巴露出来,应该是人。

“你偷看我屁股,别以为我没发现,”他忽然凑到她耳边轻声责怪了句,“要看晚上回家看,在大街上不要这样,我会害羞的。”

…要不是大街上人多,她真想一巴掌把他狐狸尾巴打出来。

“阿贾克斯?休假回来过节了?”

卖土豆饼的大婶似乎是他的熟人,一边打招呼一边递过来一块油纸包着的土豆饼:“这是你女朋友?长得真乖啊,给,小姑娘拿着吃,别跟大婶客气。”

“…谢谢大婶。”荧连忙腾出一只手来接过那块又香又脆的土豆饼,这看着就很好吃。

“是我爱人,”达达利亚认真地纠正道,见荧没出声反对女朋友这个称呼,他愈发得寸进尺起来,“我已经认定她了,才不是什么女朋友。”

“哈哈哈,早些定下来也好,心里有个人惦记着,天寒地冻也不怕了。”

“这不是阿贾克斯吗,你小子回来怎么也不来看我们这些老家伙?是嫌弃我们扛不动猎枪带你打猎了?”

没走几步,就又有熟人认出了他,这回是个年过五旬的大叔,他站在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后面,不知道在煮些什么,荧隐约能闻到肉桂和泡泡桔的香气。

“哈哈,哪里的话,昨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探望您老,”达达利亚搂了搂荧的肩膀,“谢苗叔叔,跟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

“噢,我的女皇,阿贾克斯,我第一次看到你时,你还只有这么丁点大,全身红通通的像根小胡萝卜,一转眼都已经成家了。”说着,谢苗激动地还用手比划出了个至冬大面包的大小。

“这姑娘也是武人吗?”谢苗是个洞察力极佳的老猎人,只一眼便注意到了荧身上一些作为武人的细节,“看来还是位用剑的好手,怎么样,打得过阿贾克斯吗?要是这小子敢欺负你,就跟谢苗叔叔说,谢苗叔叔帮你狠狠地踹他屁股。”

“谢苗叔叔,从来只有她欺负我的份。”达达利亚故作委屈地跟他告状。

“哈哈哈哈,好样的!姑娘,千万别心疼他,阿贾克斯这小子皮实得很,”谢苗可不吃他这套,给他们舀了两杯锅里的饮料,“喝点热蜜水,我用早上刚摇出来的蜂蜜煮的。”

凭着阿贾克斯在镇子上的好人缘,一路下来,他们手上的东西只增不减,即使荧再怎么努力吃,也没能减轻手上的负担。

这小惹祸精人缘怎么这么好,他这不安分的性子,小时候肯定没少给大家添麻烦吧?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所思所想,达达利亚只是笑了笑:“怎么,觉得我人缘好很奇怪?我也只有在愚人众的时候才不受欢迎。”

他是喜欢打架没错,但也阴差阳错地帮助过不少镇上的人,自从他阿贾克斯从深渊学成归来,这镇上其他不良青年怕被他揍,纷纷收敛了不少。

“…你那岂止是不受欢迎?”

不管是已经主动或被动离职的散兵女士,还是仍旧在职的仆人、博士和木偶,哪个待见过他了?要不是女皇在上面看着,早就忍不住对他动手了吧。

“好好好,比不上你这位旅行者受欢迎就是了。”达达利亚想起她招惹来的那堆「人缘」就头疼,如果可以,他真不舍得放她离开至冬。

“我可不像某人在哪都混得开,坐个牢都能当上「大哥」。”荧没好气地说道。

她在梅洛彼得堡不是打螺丝就是上蹿下跳地跑腿,为了调查他的失踪每天累得跟狗一样,他倒是活得潇洒滋润。

“大哥让给你当吧,我当大嫂就好,”达达利亚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由得沾沾自喜起来,看来他在她心里还是有些地位的嘛,都肯为他留下案底了,“哈哈,你去梅洛彼得堡找我了?怎么进去的?”

“…罪名是吃了「仆人」送给水神的蛋糕。”

大概没有比她这个还要更奇葩的入狱理由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达达利亚放声大笑起来,引得周围的路人都纷纷侧目:“蛋糕…蛋糕!哈哈哈,你居然馋到偷吃水神的蛋糕?”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荧被他嘲笑到有些恼羞成怒,气得又掐了他一把,“你也不留点暗号线索给你同僚,害得人家几个小朋友到处找。”

菲米尼差点就…还好克洛琳德及时赶到了。

得亏她不是他同僚,不然早被他气死了。

“本来还期待你来劫狱的,结果等了好久你都不来,我又刚好听到那个声音召唤我,就只能先走一步了,我以为很快就能解决的,没想到后来这么麻烦……”

他还委屈上了。

“…恕我冒昧,我觉得你在梅洛彼得堡里关着可比你在外面到处惹是生非安全多了。”

有精干沉稳的厂长看着,料想他在里面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哼,”达达利亚趁机伸长脖子光明正大地偷喝了一口她手上的饮料,“你都不心疼心疼我,里面的饭…我都不知道是否该称呼那种东西为食物了,我总能抽到那些泛着诡异色泽的肉块,真是令人难以下咽!”

“看来你在里面工作得还挺努力的嘛。”荧猜想他一定是受到了希格雯的重点关注,她不甘示弱地也咬了一口他手上的烤酸黄瓜。

“好吃吗?喜欢的话,全部吃掉也可以。”

达达利亚也没生气,反而笑眯眯地看着她,还主动将烤酸黄瓜又递过来了一些方便她吃。

“…不吃了。”兴许是因为形状相似,她又想起了昨天被他拿红肠逗弄的场景,再也无法直视这根酸黄瓜了。

“为什么,明明很好吃啊,”他笑得更加灿烂,眼神无辜又真诚,“想吃就吃嘛,我又不是不舍得给你吃。”

“去,去!”她一秒都无法忍受他了。

“好冷淡——!”

“让一让,让一让!大游行要开始了——”

路上的人群自觉地退到两旁,在道路正中央留出了约五六米宽的一条通道。

荧好不容易狼狈地从达达利亚怀中挣脱,被人潮一下子又给挤了回去。

达达利亚趁机将她困在自己怀里,他清朗的笑声环绕在她耳边:“抓到你了!”

参与节庆游行的人们装扮成各种模样,就连他们牵着的动物也盛装打扮了一番。

牵狗的和牵马的在里面已经是最正常的了,怎么还有牵熊的?这熊玩意也能当宠物养?

“去年安东牵了家里的奶牛参加游行,结果奶牛被别人家狗惊着了,险些冲进人群,今年老妈就不许他参加游行了。”

达达利亚弯着腰将下巴搁在荧肩膀上,得意洋洋地说道,仿佛在为弟弟的壮举感到自豪。

“你家里还有奶牛?”她还以为他家只养了鸡。

“当然有,不过都关在棚子里吃草呢,你早上喝的牛奶就是从它们那挤的,”他兴致勃勃地说,“明天要不要试着亲手挤一次?我教你!除了鸡鸭鹅,我们家还有羊和马,前几天羊刚下了崽,小羊羔可好玩了。”

“…我们昨天是不是吃的炖羔羊肉?”荧突然惊恐得后背好一阵发凉。

达达利亚先是一怔,而后他忍俊不禁道:“想什么呢?家里的动物都是冬妮娅在照顾,她才不舍得让人吃她的宝贝,放心吧,是哥哥从集市上买来的。”

荧心中那点虚伪的罪恶感顿时减轻了不少,明明屠宰场的牲畜和家里养的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想到要杀掉亲手饲养的家畜,难免会觉得有些怪异。

她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别的事物吸引走了。

“快看!那只鸭子怎么也围了条红围巾?好可爱。”

荧指了指队伍中一只大摇大摆的大白鸭,这只鸭子昂首挺胸地向前走着,脖子上的红围巾张扬地随风摆动,神气得很。

“鸭子可爱还是我可爱?”达达利亚矫情地问了句。

“当然是鸭鸭可爱。”她不假思索地答道。

“哼,明天不让你玩鸭子了。”他不高兴地赌气道,“除非你说一百遍「最喜欢达达利亚」。”

“…不会说的,死心吧。”大不了她跟冬妮娅要。

“早晚会让你亲口说出来的,”达达利亚自信满满地在她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看这里。”

荧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按下了手中留影机的快门。

这个型号的留影机不仅体积小容易携带,还即拍即取,很是便利,不一会照片就显影了出来,正是刚才他亲她的那一幕。

照片上的二人亲密无间,她那一瞬间的害羞和错愕被完美地捕捉保留了下来。

“照片给我!”她伸手就要去抢。

“不要,你满脸都写着「我要将它毁尸灭迹」,”达达利亚连忙护住他的宝贝照片,“我要好好珍藏起来,想你了就拿出来看。”

“…不许对我的照片做奇怪的事情!”荧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脸涨得通红。

“什么叫「奇怪的事情」,详细说说?”达达利亚揶揄她,“你也可以给我拍照啊,多过分多私密的都可以,你想怎么用都行,我不介意。”

“…你就不怕我一路张贴到你们至冬宫门口去?”她怒极反笑。

现在她不仅是想将照片毁尸灭迹,就连他这个人她都想一并销毁了。

“你才不会,”达达利亚很是自信,“毕竟你这么喜欢我,对我的占有欲强到连导管都要亲手帮我插,怎么舍得让别人看我的身体…好痛!”

“继续说啊,我还能让你更痛。”她皮笑肉不笑地要挟道,手在他腰上又拧了一把。

“你什么时候去贴?我提前买通好蒸汽鸟报去埋伏,你敢贴我立刻就让全提瓦特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他被掐着嘴上还不依不饶,“震惊!旅行者和愚人众执行官的地下虐恋曝光……”

“…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凑热闹去看什么请仙典仪。”

她绝望地捂住了眼睛。

“想什么呢,就算你那天不去,我迟早也会找上你,”达达利亚怜悯地看着她,“总嫌弃我惹事,你惹事的本领也不小啊,哪怕我不主动找你,你也会自己落我手上。”

“怎么可能……”她才不承认自己和他一个级别。

“话不要说得太绝对了,小姐,”他危险地眯缝着眼睛,“…当年北国银行失窃的那箱摩拉,是不是被你摸走的?”

“咳咳咳咳咳咳——!”

她寻思那摩拉放在那没人要了才拿的!再说,特意装在珍贵宝箱里,不就是为了让她来拿的吗!

“…还真的是你,”见荧心虚得直咳嗽,达达利亚感叹道,“怪不得天天嚷嚷着要偷北国银行,原来是之前尝到过甜头啊。”

“后来北国银行发现了?”她紧张地追问道。

“那可不,银行对钱最敏感了,为了这事他们核对了好几天账目,最后还是我看不下去自己掏钱补上的,省得潘塔罗涅那掉钱眼里的自己亲自杀过来盘账折腾那几个可怜的员工,”他挑了挑眉毛,“这么说来,我这是替你还的债?”

“不就二十万摩拉吗,我现在还你就是了……”二十万摩拉她还是拿得出来的。

“二十万?你在想什么?我的小姐,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高利贷。”

达达利亚很乐意看到她被自己逼得窘迫的表情,他饶有兴致地用手指一圈一圈地缠绕着她鬓边的长发:“我算算,三年,利滚利,大概…也就两个亿吧。”

荧这下也听出来他这是在故意逗自己玩了,她没好气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直接把我卖给潘塔罗涅抵债吧。”

“哼,我才没你这么冷血无情,”水之债务处理人不屑地轻哼一声,“你以为跟着他混好呀?肯定第二天就转手把你卖给多托雷了,哪有我心疼你。”

荧被他说得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是啊,”她回过头,冲动地在他冻得红扑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还是你好。”

达达利亚捂着她刚刚亲吻过的地方,甜蜜的感觉迅速传遍了他的全身,她每一次的主动触碰都给他带来极度的喜悦,就连她趁机从自己怀里偷溜出去都没能第一时间察觉。

“…你还傻站在那里干嘛?游行都结束了,我们去前面的摊位看看。”

荧小跑出一段距离,发现达达利亚并没有追上来,而是站在原地傻傻地捂着自己的脸颊,看起来青涩得可爱。

直到她出声喊他,他才红着一张脸甜甜地笑了笑,迈开大步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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