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综上可以看出,一审在上诉人李保全抢劫案上仅凭被害人家属称孔雀石原石丢失就认定李保全犯有抢劫罪,证据并不充分,上诉人李保全不应被追究相应责任。
二、一审判决对李保全故意杀人罪的认定事实不清,证据不足。
1被害人魏凤的尸检报告存疑,公诉方未给出明确解释。
(1)被害人魏凤死因存疑
公安机关提供的法医尸检报告证实,被害人颈部有明显勒痕,符合机械性窒息致死。同时指明,被害人魏凤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无法排除其因心脏病突发死亡。即无法排除被害人魏凤的死与上诉人李保全对她的恐吓无直接关系。
(2)被害人魏凤身上伤口存疑
公安机关提供的法医尸检报告证实,被害人前胸有大面积抓伤,证实为死者自己造成。尸检报告并没有说明死者为什么会抓挠自己的前胸,即无法排除被害人魏凤是因心脏病发作造成了上述伤痕,与上诉人李保全并无直接关系。
(3)认定李保全故意杀人罪的证据缺失
一审法院认定上诉人李保全犯故意杀人罪,主要依据为李保全的鞋带花纹与被害人魏凤脖颈处的勒痕吻合;上诉人李保全当天掳走魏凤的监控视频;被害人魏凤指甲内残留有上诉人李保全的皮肤残屑。
但,一审法院认定的作案工具极为常见,且在该作案工具上未能查到被害人魏凤的痕迹,一审法院认定的作案工具并不具备较强的排他性。
上诉人李保全承认当天掳走了魏凤,但他供述魏凤中途溜走,两人曾发生过打斗,魏凤抓伤了上诉人李保全的手。
我们应注意到,上诉人李保全被捕时,相应的伤痕只有一处,若在李保全杀人过程中造成,魏凤应激烈反抗,所留伤痕不应只有一处。且公安机关至今未能查明上诉人李保全是在何处杀害了魏凤。
可见,一审法院认定上诉人李保全犯故意杀人罪的事实并未查清,现有证据只能证明二人有过接触,而不能证明上诉人李保全杀人,不应追究其相应的刑事责任。
我抓了抓头,看着写到一半的刑事上诉书,有些泄气。
到目前为止,除了那个副院长提供的证词可以证明李保全不具备抢劫的作案动机外,其他的部分完全是我在强词夺理。
这个案子确实有些地方事实未能查清,但就整体来说,并不影响法院依据现有证据做出合理推测,并认定某些事实。
想了想,我抓过键盘,重新修改道:
……
上诉人认为,一审判决认定案件事实不清,证据不足,适用法律不当,量刑过重,故依法提起上诉。
上诉请求:
请求依法撤销(2007)s中刑一初字第11号刑事判决书对上诉人的判决,在查明事实后依法改判。
一、一审判决对上诉人李保全抢劫罪的认定事实不清,适用法律不当。
……
假设,上诉人李保全确曾杀害被害人魏凤,根据2001年5月22日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抢劫过程中故意杀人案件如何定罪问题的批复》:“行为人为劫取财物而预谋故意杀人,或者在劫取财物过程中,为制服被害人反抗而故意杀人的,以抢劫罪定罪处罚。行为人实施抢劫后,为灭口而故意杀人的,以抢劫罪和故意杀人罪定罪,实行数罪并罚。”
如果出于报复或者其他个人目的而伤害或者杀死被害人后,又乘机拿走财物的,不能以抢劫罪一罪论处。因为行为人实施的伤害或杀人不是作为劫取钱财的直接手段,而是为了报复或者出于其他个人目的而实施暴力行为的。非法占有钱财的意图是在伤害或杀人之后产生的,所以构成两个罪名,即故意杀人罪和盗窃罪。
我们已知李保全找上魏凤的主观意愿并非为抢劫,一审法院在审理中认定李保全犯有抢劫罪,适用法律不当,且仅凭被害人家属宣称孔雀石丢失,并未查明孔雀石下落就认定此罪,事实不清。上诉人李保全不应被追究抢劫罪,而应认定无罪或盗窃罪。
二、一审判决对李保全故意杀人罪的认定事实不清,适用法律不当,量刑过重。
……
可见,一审法院认定上诉人李保全犯故意杀人罪的事实并未查清,现有证据只能证明二人有过接触,而不能证明上诉人李保全杀人,不应追究其相应的刑事责任。
(4)上诉人李保全承认,当天曾对被害人魏凤进行骚扰和威胁。我们无法排除是否因这个骚扰和威胁导致被害人魏凤心脏病突发进而死亡。但就此认定上诉人李保全犯有故意杀人罪,适用法律显然并不合适。
故意杀人罪是指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的行为。本罪以被害人死亡为客观要件,但是,只有查明行为人的危害行为与被害人死亡的结果之间具有因果关系,才能断定行为人负罪责。
本罪又以主观上须有非法剥夺他人生命的故意,包括直接故意和间接故意为主观要件。本案中,上诉人李保全不存在杀人动机,其本意为威胁,并不认为这个威胁会造成被害人魏凤的死亡,应适用“过失致人死亡”的法律条款。
一审法院认定上诉人李保全犯故意杀人罪适用法律不当,量刑过重。
“老简,跟我走一趟。”老罗冒冒失失地闯进了我的办公室,一把拉起了我。
“去哪儿?”我靠在椅子里,仰头看着他,“上诉书我还没写好呢。我觉得咱们应该换个思路,把无罪辩护改成减罪辩护吧,这个容易点。魏凤有心脏病,我们可以说她的死是个意外,李保全算是过失致人死亡,至于抢劫,那个咱们可以花点力气做无罪辩护。”
“先别管这个,静来电话,让我们务必过去一趟。”老罗从衣架上拿过我的外套,丢给我,“特意交代了,听完她的意见之后再写上诉书。”
“这丫头,有什么话就不能在电话里说,就知道打哑谜。”我穿好外套,和老罗下了楼,走到了不远处的公安厅。
门卫戒备地看着我们,反复查看着我们的证件,又打了几个电话,才不情愿地放我们进去。直到我们走进大楼,那个门卫才收回了紧盯着我们的目光。张静并没有在办公室,肖处长告诉我们,那丫头把自己关进实验室一整天了。
“要不是看在你们帮了我大忙,我非抽你们一顿不可。”前段日子,在我们的努力下,肖处长的得力干将谭琼辉无罪释放,虽然前途黯淡,现在只能回到省厅当一个小科员,但至少免除了牢狱之灾,还能保住这份公职。肖处长对我们的态度也好了不少,但抱怨几句总是少不了的:“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再怎么说,那丫头也是我们省厅的人,整天花着我们的经费干着你们的活,像话吗?”
“以权谋私,确实不应该,我这就跟她好好说说。”老罗严肃地说道。
“哎,那倒不用。现在不都讲开源节流嘛。”肖处长不怀好意地看着我们,“上边现在也默许我们可以接一些外边的工作,只要不违反法律,不影响正常工作,回头你们把账付了就行。以后有这活儿,你们可得想着我们点。快去吧,让那丫头等急了,连我她都敢骂。”
不等我们说话,肖处长就把我们推出了办公室。
实验室里,张静正在摆弄一套奇怪的设备。她拿着一根黄红色的金属棒,一头放在酒精灯上灼烧着,金属棒慢慢变成了黑色,她迅速地把金属棒变黑的一头放进了一个烧杯里,烧杯里透明的液体响了一声,一股刺鼻的酒味弥漫了办公室。在排风机的帮助下,又瞬间消散,金属棒一下子又变回了黄红色。
“看明白了?”张静抬头,微笑地看着我们。
“太神奇了,这什么魔术?”老罗夸张地问。
“魔术?”张静愣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化学魔术,咱们上学的时候都做过。哦,你没做过,你那智商做不了这个。”
“氧化还原?”我迅速反应过来,拿过那根金属棒看了看,“是铜啊。那烧杯里的是酒精?”
“对。”张静点头,理了理头发。
“你叫我们过来,就为了看这个?”老罗不解,“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