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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

 

夜里的风有些冰凉,金玉的头发被车窗外的风徐徐吹过,副官从车镜瞅了几眼,不由心中赞叹,若不是一头瞩目的金发和深邃的眼眸,金玉的气质才真正像个大家闺秀,但这副模样反而让她的气质更加华贵脱俗。

京都的夜晚自然是繁华吵闹而不亚于白日的。但战争为这繁华蒙上了一层不可预测的y影,这夜晚也就少了些许喧嚣,多了些冷清的意味。

突然,街角处传来吵闹声,副官远远听见声响便让司机停下了车。“小姐,你呆在车里我去前面看看。”金玉好奇的抿起嘴,点了点头又顺着车窗往外瞧。

副官一身军装的走了出去,街角的声响也随着他的到来而越来越小。

不一会儿,副官便匆匆的从街角走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他身后跟了过来。

副官眉头皱紧呵斥道:“不要跟来了,夜深你也不要在外面乱跑。”

小小的身影从他身后露出来,赫然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小乞丐实在是瘦弱,脸上还有淤青红肿,破烂的衣衫依稀可以看见他瘦的凸出的肋骨。“老爷您行行好救救我吧…我什么都会做,我好几天没吃饭了老爷…”

金玉越发好奇,金玉不ai出门,自然就接触不到这些因战争家破人亡的难民。

副官自然是不予理会。

待他打开车门,小乞丐居然攀上了车窗,拽住了金玉的衣角,他半个身子都探了进来,金玉被吓得躲在一边,只见到小乞丐晶亮的眸子和脏兮兮的脸庞。

副官也大惊的拽过小乞丐扔到了地上。

“你再纠缠别怪我把你扔到护城河里去!”副官恼怒的关上车门,吩咐司机开车。

金玉缓过神来,小乞丐还在车边叫着:“小姐小姐救救我吧,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小姐小姐…”他黑乎乎的小手贴在车窗上。眼泪从小脸上滑过留下两道泪痕。

金玉心惊,司机已经发动汽车准备离开,金玉拍着副官的位置,急切地说:“副官,咱们救救他吧,他挺可怜的。”

副官叹了口气:“京都多的是可怜人,你救不回来的。”

金玉急忙说:“能救一个是一个,他那么小,让他给阿宽叔当儿子养着也成的。”

副官看了金玉一眼,金玉添了一句:“就这一次,我会告诉父亲的,他会同意的。”

副官犹豫了一下也点了点头,小乞丐的嗓子已经喊哑了,小手还在不停地拍打。

副官看了看小乞丐一身脏兮兮的样子,不由又皱了皱眉。

金玉瞄了副官一眼,打开车门,站在小乞丐面前,小声的问:“我们能给你饭吃收留你,但是车子难清洗,我让司机开慢些,你跟着走好不好?”

小乞丐看着金玉,不由自主把脏手往身上搓了搓,半晌才猛得反应过来急忙点头,“我走我走,谢谢小姐谢谢恩人。”

小乞丐学着大人的样子弯着腰鞠躬,金玉轻笑了一声,上了车吩咐司机:“叔叔,开车吧。慢些开。”

夜se茫茫中,汽车缓缓而行,小乞丐小跑着跟在后面,他努力踮起脚,看着车窗里的金玉,月光打在她的脸上,金发被打上一层银se的光泽,清婉而又耀眼,却是那么温暖柔和。

徐宅里添了一个毛小子,徐钦江坐在办公桌前听管家报告了这件小事,头也不抬的看着公文:“别闹出事来就行,既然是小姐捡回来的就让她管着吧。多大了?查底细了吧。”

管家急忙把文书递过去,“他自己没隐瞒,家在汾yan,汾yan之战家人si的都差不多了,有个失散的姐姐,今年9岁了。”

徐钦江喃喃地念:“汾yan大战,那儿出了不少英雄,当地城官就是打鬼子被灭族的,他叫什么?”

管家道:“他说自己叫柯yan,姐姐叫柯英,汾yan县官就姓柯,应该是县官的族亲。现在正值战乱,柯家都没剩几个人了,这孩子也是自己乞讨到了京都。和小姐也是有缘。”

“嗯,就这样吧,当小厮养着就行。”徐钦江眯着眼睛,“仔细点儿,别让他伤了小姐。”

管家颌首静悄悄的出去。

徐钦江从文件里抬起头望着窗外冉冉升起的太yan,金玉是个善良的孩子,可这乱世,善良却真不是什么好习惯。

可又如何呢?自从五年前遇到这个小小的孩子开始,他就注定要与她一世纠缠,她善良…就让他护这善良一辈子吧。

柯yan那日原本是想趁着天黑到垃圾堆找点东西裹腹,结果没想到遇到个酒鬼拿他当小偷揍了一顿,他又疼又饿,哪想到那军官居然过来帮他赶走了酒鬼。

后来,他便遇到了那一头金发的外国小姐。她居然是中国人。而且还有一个当大官的父亲。

他心里既安乐又庆幸,能吃上饭的日子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柯yan虽然已经九岁了,却和六七岁的孩子差不多高。

脸庞洗g净了倒是可ai的紧,尤其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让郑妈一g宅子里的nv眷疼ai不已。

寡居已久的厨师阿宽早想认个儿子养着,看着瘦弱却清秀的柯yan惊喜不已,急忙取了枕铺把小柯yan的住所安排好,一心捡个好儿子养把祖传食谱传下去。

洗g净了的柯yan不大ai说话,每天只静悄悄的跟在金玉后面做个小跟班。

其实金玉过去除了佩佩,也曾经被分到两个小丫鬟,不过她不ai别人跟着她所以让小丫头去g了别的活。

现在佩佩也跟着郑妈忙于每日清扫打理接待…也没功夫管她。

不过柯yan倒不同,他不ai说话,每天除了跟在她身后瞧她看书给她拿东西都不言不语的,而且他身材矮小,让人一不小心就忽略了他。

金玉也就不再管他,让他做了她的小跟班。

已经入秋,天气渐渐变凉,小跟班整日里跟着她学到不少东西。他也在小姐之后学会另一个称呼,姐姐。

但是小小的柯yan还是执意叫小姐,他已经长高一些,样子也俊俏了不少,眉眼中可看出将来不凡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男孩子长高年龄还不到,他还没金玉高。

宅子里的两个小丫头团子和圆子除了照顾白醋剩下的空便天天跟着分yan跑。

分yan久而不耐烦,把两个小丫头骂哭了。

金玉让佩佩去哄,瞧着低着头看着脚尖一言不发的柯yan。

“阿yan,以后别吓唬小妹妹,她们都是欢喜你才愿意跟着你跑。”

柯yan咬着嘴唇,眼睛里涌出了泪珠,又迟迟不让它掉落:“她们…她们太吵…我在小姐身边,她们便会吵到小姐身边去。”柯yan话语里已透露了几分委屈。

金玉摇着脑袋看他:“那就好好讲给她们听。她们都与你差不多大,你吵她们,她们自然会大哭。”

柯yan抬起头,眼神里一派倔强:“和她们说了她们也当做听不见。小姐好脾气才不说,我就是气她们太过烦人。”

金玉刚要开口,郑妈已经把教课的先生带来了,金玉也撅了撅嘴,转过头去向先生问好。

教课的先生教的是诗词和算术,还有另外一个nv先生教英文和日文。金玉一向喜欢这位男先生。

教课的男先生四十多岁,在私立学校里当老师,一是补贴家用,二是闲来无事,便接了这个长官之nv教课的差事。

没想到这个洋孩子似的nv娃娃知识却是非常渊博,男先生便教的起劲,金玉学的也不错。

而那位nv先生姓郭名珍珍,也是因为仰慕徐钦江才自告奋勇的过来教她,郭珍珍家境很好,自小便随商家学习英文,后来去了日本留学,回来就逢徐钦江司令员在京都上任,一见倾心以后便想了这么个法子接近徐钦江。

所以即使她教的再好,那眼睛里掩饰不住的心不在焉也让金玉心无好感。

刘先生坐在书桌的对面,拿着课本考金玉的诗文,“春蚕到si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g讲述了什么样的道理,金玉你能明白吗?”

金玉仔细想了想,回答道:“这首诗为李商隐所做,主要以蚕、蜡炬喻人,为别人而奉献直至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这种无私的jg神需要我去学习。”

刘先生满意的点点头,却不说正误,“大道理易讲,却难以去实施,而且如今国人不尽是愿意无私奉献的好人,有些人也不值得我们去无私奉献,但要拥有一颗赤诚之心去面对世间一切,也是难能可贵的。”金玉似懂非懂得点了点头。

一个上午的学习过去,郑妈派车送走了刘先生,金玉仍旧坐在书桌前完成着先生布置的作业,柯yan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一边回味着刚才先生讲的大道理。

吃了中饭休息了一下便是郭珍珍的英文课,她一周来两回,一次英文一次日文。一周的两次机会恨不得扎根于徐宅,每次没等到金玉吃完中饭她就到了。今天当然也是如此。

金玉本是疲惫,郭珍珍卖弄英文日文便时常讲着讲着便成了三国语言同时进行。

金玉耐着x子听她讲完,等她终于离开,她才松了口气,心里想着下次可要和爹提下,郑妈也不喜她,总是说:“连当初的苏珊小姐都b她端正礼貌许多。”

柯yan不说话,郭珍珍总指着他呼来喝去多多要求,他只是一个孩子心x再大也只是稚儿一个,累得气喘吁吁便恼起来。?

可惜的是,直到她恋恋不舍离开徐宅,徐钦江也没出现。

团子和园子把白醋带上楼,两个丫头一起拽才把它拖住,金玉笑着看白醋兴奋的向她扑过来。

“白醋!”

金玉叫它,白醋已经长的相当高大强壮,白se的毛发绿se的眼睛,彪悍的身形把当初刚来的团子和园子都吓哭过。

天x使然,白醋不ai洋楼却喜欢在花园乱跑,所以金玉g脆让管花草的阿袁伯给他建了个小窝篷,白醋就日日在花园里撒着欢。

金玉00白醋的头,把手里的绳子交到分yan的手里,分yan如临大敌,白醋也显得不情不愿。

他假装镇静的把绳子拎在手里,白醋一声吼叫,柯yan的腿立马开始哆嗦起来。

金玉捂着嘴巴偷笑,团子和园子也嘻嘻哈哈的笑他,ketyan越发窘迫,手里的绳子却始终没有松开。

“让你吓唬别人吧,这下可知道被吓到的滋味儿了。”

柯yan小脸涨红,小声说着:“那不一样。”

金玉没有听见,只当他低着头便是知道自己的错处,便兴高采烈d的接过绳子带着佩佩他们和白醋准备着去围场。

围场,顾名思义,自然是围猎的场所,金玉去的这家围场名为疾风围场,是清末一个大商人在京都周围买林兴建起来的,据说是为了纪念一匹叫做疾风的宝马。

后来这儿便成了达官显贵的休闲场所,金玉自从和徐钦江来过一次便喜欢上了这里,经常带着白醋来这儿呼x1新鲜空气,游戏玩耍。

佩佩去和围场的小厮元宝打招呼,选出一块较为清静安全的林子把他们一行人带了过去。

白醋一到了林子里仿佛就如鱼儿进了水鸟儿入了天空,撒着丫子狂奔,金玉这个时候才不再矜持,把k腿上的暗扣解开,跟着白醋跑了过去。

元宝急忙跑过来,大叫:“小姐别往深处跑,围场里有野东西,会伤着小姐的。”

佩佩也不太放心的往林子里瞅了瞅,金玉边跑边回头:“知道了,我不会跑远,把白醋追回来就行。”话音未落,人已走远。佩佩和柯yan已经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围场的林子一向是野兽出没的地方,林子深,老树茂密,小兽们在这儿生长繁衍。因为是马场的作用b较大,贵人们倒也不ai在这种地方乱晃。

金玉自然是跑不过生猛的森林小狼白醋的。

不一会儿

便气喘吁吁地倚靠在一棵老树旁休息,佩佩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林子里很茂密,北方的植物到了秋天依旧很有绿意,枝叶也挡住她了视线。

她有点儿害怕,大声的叫了句:“白醋!柯yan!佩佩!”她依稀可以听见白醋的吼叫声,但这厚实的林叶里,她的声音又如何传得出去呢?

金玉慢慢吞吞地朝着进林子的来路走回去,树叶厚厚的一层,踩在脚下吱呀吱呀的作响,她总觉得这脚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般,会被她不小心踩到。

所以她小心翼翼地找着来时的路,一声尖锐的响声响起,惊起一片林子里的飞鸟。

金玉也被吓了一跳,虽然是白天,但林子被密密麻麻的枝叶掩盖上倒是有几分恐怖的意味。

很快,她便走到了一半,可是地上的落叶痕迹已经消失她又记不清该往哪边走,身边忽然出现一个黑影把她吓得跌倒在地上。

白醋摇着尾巴蹭着她,它倒是找回她来了,金玉气恼的拍了拍它的脑袋。这可怎么办?不会真的走不出去了吧。金玉沮丧又害怕。

元宝说这儿有野兽出没的,这儿肯定很危险。金玉用手0了0白醋的背,状似自言自语的问:“白醋,你是森林里面长大的。那这森林里的野兽你都可以打得过的吧?”白醋轻轻吠了两声,算是给了她回应。

金玉既气恼又灰心:“你要是打不过这野兽,那你就永远呆在这里不要回家了。”白醋仍旧吠了几声,金玉想,柯yan他们怎么还没到呢?这林子那么大她怕是走不出去了。

直到金玉累得不想走动,她才有想哭的感觉,这可怎么办呢?她一pgu坐在大树旁,这棵大树有两人抱那么粗,树皮暗黑褶皱横生,金玉看不出来是什么树,不过树叶像个天然的伞蓬,她想,即便是下了雨也可以躲雨的吧。

现下她找不到路,即使横冲直撞的乱跑也不过是浪费t力,而且这深山老林说不准再入深处便出来个什么野兽把她终结了。金玉不敢再乱跑,也不敢再乱想吓唬自己,索x让白醋停下稍作休息,这棵大树也能遮风挡雨什么的。

白醋现下好像是十分急躁,它围着大树团团转,仿佛这树有什么大问题。

金玉只觉得奇怪,不过她也稍微坐的离树g远了些。白醋仍旧急躁的乱跑乱叫,远处似乎是有人听到了白醋的叫声,踩在树叶上的沙沙声越来越响,那人边走边喊:“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啊?”

金玉惊喜地站了起来,0了0白醋的头,叫到:“柯yan!我在这儿!”白醋仍旧不安的乱蹿,分yan稚neng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还有元宝的叫声。

金玉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他俩黑se的影子在远处走来。见到分yan,金玉高兴的冲了过去,分yan也很高兴,但脸se发白,很显然刚刚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元宝后怕的00x口:“徐大小姐,还好你没事,不然我们可怎么担待的起啊!”金玉喘了口气,“我这不是没事了嘛。”

元宝接着指着柯yan,一脸劫后余生的说:“您这小兄弟胆子还挺大,刚刚找您的时候遇到了一头野獐子,这小兄弟就用那树枝把那獐子赶跑了,可把我吓坏了。”

金玉也诧异的看着分yan的脸se,小分yan被夸赞的有点儿羞赫,发白的面孔中透了点红晕。元宝刚要转身带他们离开,突然警觉得嗅了嗅周围,“这是什么味道?”

金玉刚刚也没注意,柯yan仔细的闻了闻,“这味道从树g里传过来的。”他警觉的很。

元宝大惊,抬起头,金玉柯yan也跟着抬头,最粗的那根树g上,赫然圈缠着一条彩se花纹的大蛇!

金玉吓得瘫坐在地上,元宝也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蛇吐了吐血红se的信子,眼睛仿佛在盯着他们一行人。

白醋似乎竖起了全身的毛挡在金玉面前,原来它刚刚就已经发现到了树上的危险才一直急躁不安。

柯yan吓得已经要站不住,额头上的冷汗顺着小脸流淌了下来,但他仍目光炯炯的现在金玉前面,小小的身板似乎要变作大屏障把金玉保护在里面。

那蛇没有乱动,只是在树g上朝着他们吐了吐信子,柯yan冲着元宝小声叫着:“元宝哥,这蛇暂时没想吃了我们,你先把我家小姐扶起来,我在你们后面看着。”

元宝冷汗涔涔的扶起了金玉:“那,那你怎么办?”金玉被元宝扶起来,雪白的面孔,颤抖着嘴唇问了一句,“小小的柯yan看着她y撑了个笑容:“没事儿,蛇不敢咬我,我r0uy的很。”

元宝扶着金玉往后面的林子里退,那蛇警觉的动了动,白醋立马跳到金玉前面低低的吼叫了几声,突然,花蛇猛地甩动身躯直冲着柯yan咬了过去。

金玉大叫着:“柯yan小心!”眼见花蛇已经要咬到他,柯yan却迅猛地往旁边一跳开,用了全身的力气把树枝cha在了花蛇的身躯上!

眼见花蛇拼命地在地上打着滚,柯yan大叫了一句:“都走!”然后猛地跟上金玉和元宝跑了出去,白醋也跟在他的后面大叫着,金yutu1脚发软,她害怕的想哭,却y生生忍了回去。

元宝最终顺利的把他们带出了林子,他拍着x脯压惊:“小姐您坐那地方可是花蛇的老巢啊,那么粗的树g,估计它全家都在里面呢!刚刚咱闻到的那gu子气味就是蛇窝里出来的那gu味道。差一点咱们就都没命了。”

说着他拍着柯yan的肩膀,“这小兄弟,胆子太大了。”

佩佩见到他们连忙走上前来,只见柯yan对着金玉笑了一下,“咕咚”一声,晕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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