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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听见这回答,傅瑜只觉得心砰砰地跳得厉害,便连额头上也出了一层冷汗,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行走在独木桥上的人,身下就是万丈深渊,只要一个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半晌,傅瑜才找回自己的嗓音,他慢吞吞地坐下,在朱焦有些担忧的目光中道:“大魏朝,三军中从没有一支军队叫做傅家军。”

朱焦沉声道:“傅元帅和傅将军旗下的军队,因着这对父子屡次大胜,所以他们的声望极高,不仅军中,便连民间也这么呼之。”

傅瑜突地笑了,他笑得有些勉强,有些庆幸,也有些古怪,他说:“真没想到,我们傅安国公这一脉居然还能活下来,并且在这永安,活的好好的。”

虽然如今在军队中并无什么实权,可一家五口都还在这永安享受着奢华的世家生活,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的。

屋内静悄悄的,有细碎的阳光洒在厚实的地砖上,傅瑜抬眸就可以看见无数粉尘在阳光下摇曳,本是春日暖阳,他却只觉得浑身发凉。

屋外突然一声“二郎君,到了饭点了”打破了屋内的寂静,傅瑜站起身来,他对朱焦道:“你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再去一次帽儿胡同。”

朱焦瞬间警觉起来,他问:“去那里干什么?”

傅瑜道:“自然是找回那玉佩,不然你休想见到朱然。”

朱焦笑道:“原来你和那宁国公世子一样,也是个痴情种子。”

傅瑜却是没理他,他径直地去了侧厅用餐。等他到时,发现傅骁等人都已经在了,莺莺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冲着他眉眼弯弯的笑。

若在往日,傅瑜倒还会说几句插科打诨的话,可今天早上他刚从朱焦那里得到一个劲爆消息,此时实在没什么兴致,他现在只觉得自己一家都如履薄冰。

然而傅瑜没想到一向在饭桌上不言不语的傅骁也会和他攀谈,他突然道:“你和斐祭酒家的娘子可有什么交集?”

傅瑜顿了下,他抬眸看看傅骁,见他并没什么发火的前兆,方放心地问:“阿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骁沉声道:“字面的意思。”

傅瑜道:“我自认是个怜香惜玉的人,然而因了家教,和这永安城里各大家未出阁的小娘子实在是没什么交集。”

傅骁道:“那昨日斐祭酒为何到我们府上专门说了你赠予斐小娘子马鞭的事情?”

傅瑜讶然道:“难道阿爷和斐祭酒在书房里谈了大半个时辰,不过就说了这么一件小事吗?我还以为……”

傅骁快语道:“你以为什么?”

“没什么。”傅瑜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逃学、顶撞博士、和同窗聚众玩乐”等事情,但他憋住了没说。

一旁一直不言不语的傅瑾倒是突然笑了出来,李九娘一脸讶异的看着他,傅瑜却是把头低的更低了。

傅骁沉声道:“斐家是个讲规矩重名声的家族,斐之年这人原本也最是看不上你这样的肚内草莽之人,我虽不知道他为何对你印象不错,但这斐家娘子是永安女学中有名的才女,你即便有心,我看也是没什么希望的。倒是宁国公家的虞非晏,自小有才名,听闻这次更是要下春闱意在探花,人品又不错,还算配得上斐家娘子。”傅瑜顿时不乐意道:“阿爷你怎么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你儿子虽然文采不行,但好歹武功不错,这又长得、长得俊俏,怎么就比不上虞非晏那个花花枕头了?他连打马球都可以跌下马。”

傅骁笑道:“虽然弓马娴熟,可这兵法却是半点也不会,文采也不是不行,而是肚中无点墨,不过——看来你是承认有心于斐家娘子了?”

傅瑜一愣,随即笑道:“阿爷果真狡诈,我哪里承认自己心仪斐家娘子了,不过是觉得阿爷总拿我和虞非晏作对比,字里行间却都是夸他损我,弄得我这心里实在不好受罢了。”

傅骁沉默了,傅瑜也不再说什么。

春日阳光正好,一层金色的光挥洒在人身上只让人觉得暖洋洋的,即便在这显得有些阴森破败的帽儿胡同也是如此。

金圆是个个子矮小但眉眼间都透着一股机灵劲儿的小伙子,此时正站在傅瑜旁边念着这座宅院的消息:“帽儿胡同九十七号,本是一个做糖葫芦的手艺人计冲的宅邸,他于建昭十六年买下这座宅院,迄今已有九年,但计冲此人早已于五年前去世了,他上无父母下无妻儿,也没有什么债主,再加上帽儿胡同实在不是个什么好地方,这里就慢慢荒废了。据周围的邻居说,也就是两三年前,城郊的几个小乞丐找到了这里,就把这儿做一个暂时藏身的去处了……”

傅瑜道:“行了行了,你也别念了,都念了三遍了还是只有这么点没用的消息。我问你,这里有多少个小乞丐,他们的常驻在此地的领头人又是谁,他们可曾做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朱焦又是哪年哪月加入他们的,你可知道?”

金圆窘迫的摇摇头,傅瑜叹了口气,朱焦却是笑道:“这些问题可以问我啊。”

傅瑜道:“若是你肯说,我也就不必问他了。”

朱焦道:“我又没说不告诉你这些事情,不过是要你帮我——”

傅瑜打断他的话,连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不过是帮你找到你师兄朱然。不过你既然知道他姓甚名谁,又知道他在何处任职,怎么会不知道他家住在哪里呢?”

朱焦黯然道:“师兄下山的时候,我不过才三岁,早就对他没什么印象了。就连我知道的这些事,也不过是从我师父那里听来的,我师父一年前就死了,我走投无路只得来投奔师兄,只可惜我师父死前也没能说清师兄现在的情况,我只能只身一人来永安闯荡。”

傅瑜叹道:“所以你就,嗯,差不多五个月前加入了这群偷盗的乞丐?”

朱焦抬眸看着傅瑜,眼神中闪过忌惮,他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刚才不是不知道吗?”

傅瑜笑道:“你自己告诉我的,你说你师父死了一年了,从陕西一带流浪到永安,再加上你出没的时间,可以大致推断出你是去年冬天被他们捡到的。”

朱焦赞道:“不错,正是这样。”

傅瑜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那群乞丐的第二个老巢在哪里了吧?”

朱焦摇头道:“没想到你这么看重那斐家娘子的玉佩,可惜我不能告诉你,这件事很重要,后果很严重,我只能告诉师兄。”

傅瑜道:“到底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你大可以告诉我,我就不信有什么事情是你师兄才能办到而我却办不到的。”

谜团

朱焦垂眸, 他道:“因为朱然他不仅是我师兄,他还是大理寺的官员。我听闻大理寺的风气极好,不管什么冤假错案, 只要到了那里,便没有不陈冤昭雪的。”

本朝大理寺脱离刑部另立, 大理寺卿直接向圣上汇报工作, 他们有着这么个庞然大物做靠山,自然是快活的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 所以比之前朝就少了很多冤假错案。

傅瑜心一沉, 他看看跟来的金圆、元志和赵斌一行人点点头, 他们三个立刻分散在这不大的院落四处查看,傅瑜松了一口气,他问:“难道你们的背后,还有什么隐情吗?”

朱焦道:“你不过是一个身上没有半点官职的世家公子,如何能替我们做主?我看你是个不错的人, 实在不愿把你拖下水, 你还是趁早离了去吧。”

傅瑜冷哼一声,他道:“你若是迫不及待地告诉我叫我去管这件事, 我还就不想管烂摊子惹祸上身, 可你却偏偏欲言又止,我还就偏偏要管这件事了!说吧, 我堂堂安国公世子, 即便我自己没什么大用, 我父兄的名头却是可以吓唬不少尸位素餐的官员, 你这事我也可以管管。再说了,你知道你师兄是从那所谓的傅家军出来的,知道他在大理寺任职,难道就不知道他和我大哥的关系吗?”

朱焦问他:“我师兄和骠骑将军有什么关系?”

傅瑜道:“他从军三年,都是我大哥的亲兵,后来入大理寺也是我大哥亲自推荐的,你说这份情谊重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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