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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传闻

出了这等大事, 远在高台之上围观的一些人也急忙下来了,南阳和杨材都聚在卢庭萱和杨清落地的地方。

斐凝和空青站在一旁,看着马场上的纷乱没有过去,傅瑜看了眼她们,顿了下, 迈出去的脚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他转身,却是向着南阳长公主等人的方向走去了。

卢庭萱皮肤红润, 眉眼间有些艳丽张扬, 她此时披散着头发站在一侧不言不语, 却仍旧让一些人的眼睛控制不住的往她身上瞟。

杨材问:“摔得可重?”傅瑜看着他视线的方向,却是看的仍旧躺在地上的杨清。

杨清立刻喊道:“重极了重极了, 四叔, 我浑身上下哪儿都疼!我骨头都摔散架了!”

南阳在一旁皱眉道:“这可怎么是好,你出了这样的事情, 我和四哥也不好对你阿爷交待。”

傅瑜上前, 正见杨清躺在地上,他两条眉毛紧紧的向中间挤压着, 活似两条奇怪的扭曲了的黑线, 他的头发也歪了, 有丝丝缕缕的发丝垂在两鬓,脸上身上都沾了些灰, 显得有些狼狈, 他躺在地上, 双臂环着两条腿,嘴中直呻吟着,声音凄厉,听得众人心颤颤。

傅瑜眉毛一挑,直觉这件事有蹊跷,他当时离两人最近,是眼睁睁的看着两人从马上滚下来的,对杨清这副尊容有些怀疑,遂问:“这是真的摔了骨头了?”

众人还没回答,杨清就在地上打着滚,抢着道:“肯定摔了骨头了!不然我怎么全身都疼!”

傅瑜道:“虞非晏上次也摔了,他还被谁的马杖击中了,也没见像你这般咿咿呀呀的躺地上的。”他转身,让人去唤来马场里的另几个马师。

马师对处理这事有经验,不过略微检查了一下,就摇摇头,说杨清身上的不过是些擦伤,他现在就可以站起身来,杨清眉毛一挤,立马道:“不好,骨头没碎,那说不得是内伤呢?”

他这般说,此时倒是没人敢上前碰他了,郑四海的脸色已是阴沉了下来,他对一旁静默不语的卢庭萱冷喝道:“我方才就不该带你来这里,这下倒好,让乾容王的小郎君摔伤了,我回去怎么和你阿娘交待!”

卢庭萱侧脸,没看郑四海,她冷声道:“不用大表哥操心,我自己闯下的祸自己会处理,只要大表哥还记得欠我一个要求就行了。”

她说着,已是朝杨清走了过去,她蹲身,取出怀中的手绢递给杨清,温声道:“郎君这次是为了救我摔伤,五娘心中有愧,定然会请永安最好的大夫来为郎君疗伤,到时我范阳卢家定然会上乾容王府赔罪。”

被美人如此对待,杨清嘿嘿笑了一下,眼中闪出亮光来,他连声道:“唉,不用不用,刚才那谁都说我只是一些轻微的擦伤罢了,再说了方才的情景,我作为一个男人,怎么都应该上前的,卢五娘子不必自责……哦,对了,我手疼,卢五娘子可否亲自为我擦擦脸上的灰?”

众人在心底默默地唾弃了一下杨清的善变,然后就见着卢庭萱站起身来不理会他了。

傅瑜想起方才自己觉得眼熟的场景,遂问:“什么赌局,竟然如此重要,不惜让卢五娘子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赢?”

杨材皱眉道:“是卢五娘和郑四海设的局,说她赛马若获得了魁首就要郑四海答应她一个要求,这帮小兔崽子们闲着没事儿干,哄闹着让郑四海应下了,郑四海也不好欺负她一个小娘子,就改了赌局,说她只要进前三就可以了。我见他们这帮小兔崽子有这份玩闹的心,就差人给她签来了一匹汗血宝马。”

王犬韬陶允之等一帮小兔崽子们瑟缩着脑袋站在外头不说话。

杨材又道:“本是玩闹兴致的赌局,即便胜了,想来也不过是请客或是买些胭脂水粉首饰的要求罢了,卢五娘怎的行径如此鲁莽,不仅冲动刺伤了我的汗血宝马,还害得杨清如此下场?”他这般说着,语气微冷。

傅瑜有些愣,这倒是他第一次看见临江王杨材发怒,但想到这次的事情万一玩大了就是两条人命的后果,杨材和南阳是这次打马球的东道主,他们到底不好向乾容王和范阳卢氏交待。

还没等众人说什么,杨清立刻道:“四叔你别担心,我没什么大事的,您可千万别责备卢五娘子了,你看我……我……”他说着,已是从地上一跳而起,然后挥舞起了他的腿脚和手臂,只是他的脸已痛得有些扭曲,叫众人看了直好笑。这下谁还不知道,杨清方才装伤势严重也不过是为了赢得美人的垂青罢了,这么一闹,众人的心倒放了下来。

卢庭萱娇艳而沉着的脸在看向杨清的动作时有些动容,她抬头,目光坚定,她对杨材福了一礼,道:“王爷多虑了,我方才的一切行为都是算计好的,我能稳下那匹马,不会出什么人命的……即便出了事,也由我一人承担,定不会让王爷和长公主为难。”她语气郑重,却似乎胸有成竹。

杨材冷哼一声,但到底不好和一个晚辈的女孩家发怒,南阳看了看并无大碍的杨清,笑道:“你这强硬的性子倒是深得我心,四哥你也别气了,这不是没什么大事吗?你看杨清这小子方才的油腔滑调就知道他肯定伤得不重,不然哪里有心思来——”“哎哟,五姑姑,你可少说两句吧,我听多了呀,这头疼!”杨清大叫道,一边用眼角去瞅卢庭萱的神色。

南阳遂没说话了,她摇摇头,笑了笑,将这里的事交给了杨材处理,自己却是转身走向了站在一旁等候的斐凝。傅瑜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虽然知道南阳长公主定然不会为难斐凝,可他的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瞄,只是两条腿却似灌了铅一般,怎么也动不了了。

他怕自己走过去,只会惹得斐凝愈发厌恶自己。方才在马场门口,她视自己如空气,到底还是让傅瑜心里有些添堵,但更多的还是对于斐凝心神的担忧。

斐凝和空青对着南阳行礼,南阳笑着伸出手去扶住了斐凝的胳膊,口中似说了什么,眉眼含笑。

斐凝微低了头,傅瑜隔得有些远,也看不出她脸上此时到底是一副什么表情,只见得她她微低的脸白皙细腻,姣好的五官恬淡出尘,配上她身上那股似有若无的疏离和书香气质,愈发让人猜不透她心底的想法。傅瑜想到她心里的委屈和无措,想到方才空青说的她在马奔来的时候发呆,就愈发惶恐起来,心中叹道到底还是这桩婚事太唐突,也太强人所难了。

这边的几个“小兔崽子们”见了南阳走过去,就有人叫道:“呀,那位小娘子是谁,怎生得这般靓丽,我瞧着倒是比——”

“闭嘴吧你,那是斐祭酒的独女。”有人立刻道。

“斐祭酒的独女?噫,那不是傅二你未过门的未婚妻么?”有相识的人道。

王犬韬和陶允之对视一眼,而后纷纷将目光转向傅瑜,却见他目光定定的看着斐凝的方向,神色木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有人道:“听说前几天傅二和虞大郎君在教坊里大打出手,难不成就是为了傅家和斐家联姻的事情?”这人话还没说完,嘴已是被王犬韬和陶允之捂住了。

傅瑜回身,挑眉笑道:“哦?我和虞非晏大打出手的事情原来已经传出去这么远了吗?我倒想知道,你们这些老朋友都听到了些什么传闻?”他这般说着,眉眼含笑,口中的森冷之气却让在场的人背后都忍不住生出一股寒意。

傅瑜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鱼肉朋友,扫过人群外围站着的卢庭萱的时候,正见她直直的看着自己,眼神中透着一股柔和。傅瑜心下愈发觉得奇怪,但他面上倒是什么也没表露出来,不过是略微扫了一眼便过去了。

陶允之道:“傅二你别听他们这帮闲着没事儿干就只知道传播些闲言碎语的人,坊间传闻有什么可信的!我们都是和你自小长大的,难道还不清楚你的品行么?”

他这般说着,倒让傅瑜愈发好奇起来,他将视线转向一旁的杨材,却见杨材淡淡的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渗人的笑来,他道:“也不过就是阿瑜你仗势欺人,拆散他人,强抢民女的一些子破事儿罢了,这所谓的声名嘛,对你来说多一条少一条也没什么要紧的了。”

他说着说着,就见傅瑜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而后却是一拂袖,走远了。

有人道:“看来傅二是认真的了?以前可不见他有对自己的名声那么爱护的。”

又有人道:“斐娘子可是永安女学的魁首,才名远播,美名也不小,换了谁谁不得认真,你看看虞非晏——”这人说着说着,却在杨材阴森森的目光扫过来之后闭了嘴,倒是一直站在人群之外的卢庭萱看着傅瑜走向斐凝的背影暗暗点了点头,眸中闪过一丝艳羡。

傅瑜走过去的时候,南阳长公主已经带着斐凝走向了高台之上,傅瑜顿了下,看着高台皂盖下两人的身影,终究还是鼓起勇气跟了上去。

空青站在高台一侧的石阶旁,手中还拿着一顶幕篱,见着傅瑜走过来面露警惕之色,傅瑜看了她一眼,抬腿就要上去,空青忙将手臂一横,道:“小公爷,长公主与我家娘子有事相商,小公爷这般贸然前去只怕不好。”

傅瑜停了下来,他看着空青,突地就问:“坊间的传闻……你们娘子都知道了吗?”

空青皱眉,讽刺道:“小公爷在坊间颇有盛名,只怕无人不知,只是不知道,小公爷说的传闻是哪件事的传闻?”

傅瑜硬着头皮道:“说我拆散你们娘子和虞非晏,仰仗权势强娶之的传闻,你们娘子怎么看?”

听得这话,空青虚呸一下,怒道:“呸!那些传闻有甚可信,我家娘子根本就没和虞大郎君有什么花前月下暗中私相授受的破事儿!也不知道是谁,尽编排些这等侮辱我们娘子名声的腌臜事!”

她这般愤慨的模样,让傅瑜心下也不由得欢畅几许,他脸上刚露出一抹笑意来,就听得空青道:“这门婚事来的太快,直让娘子神思恍惚了好几日,饭菜也吃不进多少。要我说,不管是小公爷还是虞大郎君,娘子都没什么旖旎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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