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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 第147节

 

幕僚道:“不去看看是什么人?”

贺兰静江冷笑一声:“贺兰满门之血,我所受之辱,朝中谁人不知罪魁祸首是谁。然而那位是天子生母, 此人道能替我报仇雪恨,那自然是要与上头这位做对了。我如今只一心在边疆, 管他们怎么闹,与我何干?”

幕僚道:“不去也好, 只恐是诈。”

又一位幕僚道:“小姐如今带着船队在外洋来来回回, 想要拉拢将军的人不少, 这求亲的帖子都堆满门房了, 真有拉拢之意也不奇怪。”

贺兰静江道:“凭它是真是假, 不必理会。”

只看属下牵了匹灰色过来,贺兰静江看了眼诧异:“这是哪里来的马?”

家将禀道:“将军之前的马从边疆一路骑来,马房的总管说得好好歇一歇,给将军换了这匹马,说是临海侯之前赠的露西亚国的马种,听说就是力气大,跑得快,生得也比别的马种高大些,小姐喜欢,给起了个名字叫饮风,专门吩咐养着留给将军的。”

贺兰静江原本被那帖子激起的暴戾之气陡然被抚平了些,伸手摸了摸那俊朗的灰马,看果然马身比一般马更高一些,体态优雅,便翻身上马,一边含笑道:“这几年倒是得了临海侯不少好东西了。”

幕僚家将们全都笑了:“那将军进京还不去人家府上致谢一二,临海侯如今深得帝眷,又在军机处,多少人趋奉,没见过将军反还要远着的。”

贺兰静江笑容一掠而过:“同朝为将,疏远些才好。在许多人眼里,宝芝在他手下做生意,我们已是关系很不错了,只恐来日又招忌讳。”

幕僚道:“恐怕撇不清,我看盛三将军不屈不挠得很,此次还是讨了护送船队出洋的差使,就为了跟着小姐出洋。连这边大好的锦绣前程都不顾了。”

贺兰静江道:“妹妹性情与一般女子不同,她若喜欢,随她去。若是不喜欢,料想盛家也不会死缠烂打。”

幕僚道:“若是将军担心猜忌……那小姐最好还是与盛氏远着些好吧?否则若是联姻,在上边眼里……”

贺兰静江道:“放心吧,上边那位,心明眼亮的,不至于为此疑惧。”

他手一抖,驱马前行飞奔向宫门去了。

之前发问的幕僚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忍不住问一旁同僚:“怎的一会儿又说怕招忌讳,一会儿又说上边心明眼亮不至于为此疑惧,那到底是怕还是不怕呢?”

那同僚高深莫测摇着头:“哪里又有万年的天子呢,如今储君未定……此一时彼一时啊。将军的意思还是看小姐吧,小姐若是真喜欢,联姻也无妨。毕竟小姐总要嫁人的,难不成孤苦伶仃一辈子?如今无论是将军还是小姐的婚事,都是朝中瞩目的啊,临海侯已是不错的选择了。”

“临海侯也是十分瞩目的联姻人选啊,就不知如何迟迟不婚了。”

“朝廷的事少管为妙,将军如今回京贺寿述职,其实还是找机会和临海侯来往来往的好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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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大殿前,为皇上贺寿的三品以上朝官、贡使已云集着,在鸿胪寺的官员指挥下站着位。

贺兰静江在前边东华门就已下了马步行进去,找到了武官的队列,一路往前走着,一路与和他作揖的武官还礼着。很快走到前头,他便看到了武英公正与临海侯说着什么话,许侯爷几年不见,风采翩翩,仿佛长高了些,站在那里矫矫不群,竟然威仪比起一旁的武英公、雷鸣也不遑多让。

他有些纳罕,只听说他在津海卫创下了一番基业,走上前去。

许莼正唯唯诺诺听着方子静与他说话,心神不定还想着圣寿节可有三天假呢,是和九哥去哪里玩好呢!下雪呢,去别庄已没什么好玩之处了。九哥身体不好,才三天,远的地方也去不了……

他忽然看到方子静转头看了眼:“贺兰将军。”

他转头果然看到贺兰静江大步行来,面容清俊,双眸锐利,脸上立刻浮起笑容,拱手道:“贺兰将军!几时回京了?我竟不知。”

方子静冷笑了声:“这是回京述职吧,加上圣寿节,必定是皇上准了他进京贺寿的贺寿折子了。临海侯难请得很,京里谁人不知呢。靖国公府上帖子都堆满了,也邀不到临海侯。恐怕是人家贺兰将军递的帖子都没能递到你眼前呢。”

许莼心中微微一虚,他长住宫中,九哥又生病,他这些日子自然是不曾回过国公府,这说不准贺兰将军递了帖子,他也没见到。

好在贺兰静江拱手见礼,好心解释道:“我才进京,知道许侯爷忙,并未递帖求见。”

许莼心下松了口气,满脸笑容道:“贺兰将军太客气了,那今晚用个便饭?”

方子静不知为何又冷笑了一声。

许莼猛地又想起今日是九哥生日,连忙道:“我忘了今晚另外有约了,改日改日,贺兰将军要述职的话,想来是要待到新年后了吧。可惜贺兰小姐已出洋了……”他满脸窘迫,尴尬拉出贺兰小姐的话题来转移视线。

贺兰静江含笑道:“不必客气,许侯爷,确实是要到年后,承蒙不弃。过几日挑个方便时候,我请公爷和侯爷吃个便饭吧。”

方子静道:“圣寿后我与公主要回粤州去陪陪老父过年,来日方长,不急。你们聚吧。”

许莼又分了心:“武英公要回粤州过年么?那方统领也回去吗?”

方子静道:“他身担着护弼重任,掌宫殿掖门户,自然是不能轻易离京的。这也是惯例了,每年过年都如此,无妨的。”

许莼有些悠然神往道:“粤州此刻定然天气和暖,若是有机会去出游,必定舒适。”

方子静正色道:“临海侯若想去也不难,不若今年便随我去粤州过年好了,坐船也快,平南府定上下欢迎临海侯大驾,保你不虚此行。”

许莼摆着手,又看见方子静双眸那揶揄笑意,便知道是故意打趣,心又一虚,却听到雷鸣一旁道:“今年不是大办,怎的还是来了这么多使臣?”

方子静撇嘴道:“还不是临海侯招来的,都是一蜂窝来洽谈通商口岸的,这些日子全是在忙这个,只签了几家,其他的夷使简直是在京里乱撞,只恨不得找到临海侯,也给自家争取些互惠条例。”

一时几人议论起这通商条例谈判时的事来。

贺兰静江只静静听着他们说话,垂目却看到许莼腰间佩着的腰佩上落着四个字“风虎云龙”,目光凝视在上头久了一些。

雷鸣却是与他不太熟识,只以为他不说话是参与不了话题,怕冷落了他,毕竟贺兰氏为边疆重镇守将之首,笑着问他:“贺兰将军只看着临海侯做什么呢?”

贺兰静江抬眼笑道:“没什么,只是看临海侯腰间玉佩上的字,觉得倒有些意思,‘风虎云龙’,还真是好意头,云从龙,风从虎,如今朝廷还真是英才荟萃,风虎云龙之势。”

他一句话说完,耳边仿佛又听到方子静笑了声,只看到许莼忽然面上涨红,目光闪烁,不自然地抬了抬手臂,阔大袖子遮住了那玉佩,只问他:“贺兰将军上次与我说想要多些马匹,难道上一次的还不够?如今正在清查军备和兵丁实数,不知贺兰将军那边查得如何?缺口可大?有什么需要的,只管与我说。”

贺兰静江有些不明其意,心道难道是犯了什么忌讳吗?但又不解其意,只回答许莼道:“前些日子查出军械漏洞后,严格地自己盘了一回数,后来朝廷的巡查组来,也又细查了一回,如今好多了。目前正打算清退一些老弱病残和吃空饷的占着名额压根不训练的人。马其实还是不够,以前是需要粮草太多养不起,前些日子宝芝送了不少粮草来,还该多养一些马才好。”

他却不知许莼站在那里,表情僵硬,只觉得腰间的玉佩仿佛烙铁一般烫着腰眼,恨不得将袖子遮住将玉佩赶紧解下来,又怕太过招眼欲盖弥彰,只拙劣转移话题,滔滔不绝,其实心里暗自悔恨。

只恨早晨没有把持住,九哥不过略亲了亲,他就心软让了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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