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湘放下手中的水碗,借着外头散射进来的雨光认出了女孩歪七扭八写的东西,是名字还有数字:“鱼乐?今年七岁了?”
小女孩羞涩地缩回手指,望着她无声地咧开嘴笑了起来。
陶湘心上一软,也笑着摸了摸女孩干涩枯黄的头发,同她多说了两句,可心中依旧替进山寻人的顾山担忧不已。
屋外的雨渐渐小了起来,天空也随之放晴,山上的村民们仍是没有好消息传来。
眼看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陶湘不太放心,起身走去院门口,继续往山里眺望着。
小女孩也就是鱼乐,颠颠地跟在后头,她年纪虽小却格外聪慧懂事,见陶湘怀了身子,站立得吃力,还从里屋拖来一把木椅,好叫她坐着等,简直乖巧得哄人疼。
陶湘出来得匆忙,身上没带什么哄小孩子的东西,只好将小姑娘拢进身侧,轻拍她瘦弱的背脊:“真乖。”
鱼乐埋在陶湘绵软馨香的怀中,巴掌大的小脸上抿着笑,偷偷怯怯地觑着陶湘,眼底里不自觉流露出濡慕之情。
农家白天的时候不兴关门,待在老猎户家院门口的陶湘和鱼乐一早就被周围的村妇们看在眼里。
陶湘生得漂亮,一看就像是城里来的娇小姐,带着满身的矜贵娇气,就有婆婶忍不住上前来寻她说话,问她出身。
越是偏僻地方上的人就越排外,陶湘不想给自己与顾山树敌,好脾气地回了旁人几句。
她说的官话清软好听,回答得避重就轻,仅推说是在南宁工作,遇上战乱要逃回老家去,叫人拿捏不到要处。
有婶子不免好奇问道:“恁在南宁做的什么?”
陶湘顿了顿,觉得如实回答也无伤大雅,便回道:“做的翻译,就是帮外国公使馆翻译一些文件……”
不管是翻译,还是劳什子公使馆,河边山村里的女人们都听不太懂,但并不影响她们认为这是一个极其体面高档的行当。
这下,村中婆婶们对待陶湘的态度一下子从观望变得热络起来。
甚至在得知她是识字的文化分子后,立刻就有人迫不及待拿出了一些从战场上寄来的家信,想请陶湘给自家当兵的子侄男人们写回信。
村民们大都大字不识,最好的像老猎户也只会丁点常用字,教孙女认认名儿罢了。
以往村中收到来信,大家都会去城里头找教书先生高价写一封回信寄去,只是这两年托人写信的价格愈发高昂,鲜少有村民受得起,因而这回碰上识字的陶湘,谁也不想错过。
陶湘见村子里的女人都求到了眼门前,抱着同本地村民好好相处的想法,她并未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