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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他带上假发,化好妆容,整个人就成为了仅代表快乐的小丑,在有游行的日子里,他带着同样的装扮,混在巨大的动物队伍里,抛向他的只有鲜花和无数欢呼。……没错,欢呼,不是责罚、不是辱骂,是排山倒海的欢乐……他需要这种欢乐,只有在他带上面具的时候,才能得到的欢乐。于是伊登为了更多的欢乐,开始参与一些政治生活。“我很好。”他蹲在孩子们身边,机械地微笑着,摄像头的倒影里映出的是他惨白的脸,洋溢着欢乐与幸福。“我很高兴能认识这么多人……”风从破掉的窗户中吹过,送走人群的伊登依旧过着形单影只的生活。妹妹很早就嫁了人,父母留给他的房子里一如既往的黑暗。他卸了妆,拖着吃力的身体上了床。这些年参加儿童公益活动的他陪着孩子吃了太多的零食,以至于身体变得越来越不健康……他闭上眼睛,在半梦半醒之间、在剥离了喝彩带来的嘈杂之后——布满血丝的双眼冷不丁地出现在了门口,正直勾勾地看着他!找、到、你、了!……当他气喘吁吁地回过神,那个来找他借宿的孩子已经死掉了。孩子手里是一副水彩画,一个小人牵着一个小丑,大概是为了趁他熟睡的时候放到他的床头。他抬起头,在光滑的奖杯表面看到了熟悉的脸,目眦尽裂,嘴角却高高吊起,一张父亲的脸。没错、没错。不是小丑的脸,而是父亲的。父亲是这样的,父亲是会这么做的。父亲——回来了。他带着父亲,收拾掉了现场满地的血,然后撕掉了那张只有小丑才会珍视的画,趁着夜色去镇上买了酒。因为父亲会喝酒;接着,他拿出了刀,一刀刀切下了鲜肉,放进冰箱,因为父亲喝酒的时候会有肉。三个月后,他出席了妹妹的葬礼。

每个人都向他表示哀悼,他穿着一身彩色的戏服,仿佛才从哪场演出中回来一样,人们想,他一定非常悲痛。“父亲杀死了她。”他喃喃道。但听的人从不把这话当回事——嗨,他们那个酒鬼爹早就死了,又怎么能杀掉自己三十岁的女儿呢?听的人拍了拍他的肩,在牧师开始念诵悼词之前,迫切地张望着人群——他还等妻子取帽子来给他,参加葬礼却没有戴帽子,那该像什么话啊!如果将这个球一样的世界用刀切开,那里面一定是令人失望的——没有香甜可口的果肉,亦不是什么芬芳松软的蛋糕,而是一桩桩琐碎的、无聊的、黯淡的乃至不算光彩的事件,光辉璀璨的故事夹杂在其中固然耀眼,然而在炸开来的、千万种似是而非的人生中,似乎也变得渺小起来。但是,我们从来都清楚——没有相同的英雄或是恶棍。布莱雷利冷静地站在靠近门扉的地方,像个无关紧要的看客,在尚未轮到他登台前,倒是也有闲心当个评论家——和哥谭那位同时被心理学和犯罪学家关注着的……犯罪分子不同,对于伊登福特而言,小丑状态的他才是善良的,而真实的自己反而代表了十恶不赦的那一面……看上去这个老哥还多半有点表演型人格。那头,伊登还在神神叨叨,带着一点谁也察觉不到的……乞求,但谁来可怜可怜被他残忍杀害的孩子呢?也许杰森也已经听够了类似的故事与人生,甭管想不想,他终究在这方面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他面无表情,只为了寻求一个……机会。木屋中太过狭窄,而且臭气熏天,他极好的听力能帮他在男人发疯的同时捕捉到了一声微不可查的滴水声,杰森习惯了滴水声,在无数个不眠的夜晚,他趴在蝙蝠洞的操作台上,于写作业的空隙里,老能听到来自另一头的、从钟乳石尖滴到石头上的声音,那时他只感到安宁。“真够无聊的。”他阴沉地站在那儿,背后是一张张被猎人剥下来的皮,风干了,但他总觉得能听见那种滴答滴答的声音,像幻觉一样,地板因此而潮湿——他们在破门而入的时候,恰好赶上了男人在对那个孩子下手,出其不意地袭击带来了一定的效果,杰森一枪打中了伊登福特的腿,又一枪把他逼到了角落里,而布莱雷利趁机把孩子从木屋中间那张血迹斑斑的操作台上救了下来,一切都很完美——只是接下来的情况稍微超出了预料,屋子里还有另一个受害者——就藏在角落里的木箱中。那个男孩身上伤痕累累,幸运的是还活着。结果就造成了投鼠忌器的局面……已经退到屋外的布莱雷利拍着埋头在自己怀里的小皮尔斯的后背,尽量安抚着对方,一面时刻关注着那头的动态。尽管这些天相处下来,红头罩——杰森在一些小事上还算友好(尽管杰森迁怒和迁就他的理由差不多是同一个),合作起来也从不拖泥带水……但无论如何,很多事情还是需要分一分场合的。恰好,他们比较倒霉。继上次的——布莱雷利都没和杰森说上几句话,全程由提姆在调配的合作之后。这还得算头一回——也就是仅有他们两个的联手的事件。谁也不曾想,这次一上来就遇上了谁也不愿意看到的选择题,无辜的性命成为了两方博弈的筹码,取决于伊登的选择,也取决于他们都应变,简直糟糕透顶。“老天,要不要这样。”布莱雷利保持揽着孩子的姿势,他也不是不能理解杰森做的什么打算,他这时候不想说一句诸如艺高人胆大的风凉话,他只想让那人渣赶紧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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