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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

 

旁边儿仙门的小孩儿伸头看一眼:“哦,这个我知道!孟三每个月都会代表孟家回仙门开个会什么的,每次都是月初, 拿仙门的记录一对就知道, 肯定没错。”

“这个,黄圈儿, ”黄德柱受了启发,指着上边儿的说, “你看,隔五天一个。我在其他几家孟氏子弟的屋子里见过类似的, 不过是手机, 到点儿提醒自己吃快活丸,他们这样的都已经离不开了,不过我听说孟三好像不怎么吃。”

薛清极冷笑道:“快活丸筛选出来的人是适合拿来做药材或者是孵化怨神的, 要寄生的身体, 当然还是健全些的好,毕竟要用很多年, 虚乾还不想让这年轻力壮的躯壳早早毁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虚乾的主意打到了严律头上的原因,他始终都在物色下一句躯壳, 如寄居蟹一般换来换去。

上神当年早已看出他是个祸患,只可惜祂也是强弩之末,没能将这非人的秽物彻底斩杀。

“那红色这个代表什么?”黄德柱问,“是同一件事儿?感觉又不太像,你们看,去年一整年每个月都有红圈儿出现,但都很杂乱没有规律。”

几个人对着一张巴掌大的纸片儿翻来覆去的看。

仙门的小孩儿道:“对不少人来说,都习惯用红色对比较重要的事儿做批注吧?醒目,一眼就能瞧见。”

“去年上半年的时候红圈儿还很乱,但下半年开始基本固定每个月出现四五次,分散在一个月的任意时间段,”严律咬着烟,将两面儿来回翻着看,“到了去年年底,虽然次数还是多,但好像时间都比较稳定,基本都集中在了月中和下旬。”

他想事儿的时候脑子转的快,动作也跟着思维动的快,指尖儿在几处地方指过,但因为滑动太快,旁边儿黄德柱跟仙门的人看得眼花缭乱,想说话又忍住了。

薛清极思索道:“似乎是在摸索规律。”又指使妖皇,“这纸是刚出锅的煎饼吗?在你手上烫的你来回倒腾,慢些翻。”

“你还知道煎饼呢?”严律不自觉笑了下,继而琢磨过味儿来,扭头道,“好好说话,我看你也是老花眼了,我翻的够慢了!”

话虽这么说,但手上动作到底是慢下来,连带着心头的焦躁也抚平些许。

“‘也’?”薛清极一挑眉,赶在妖皇大人纠正前又道,“家门口的小吃街上见过那些花里胡哨的饼。看今年这页,红圈每月出现的比去年年底的次数更少了。”

这一人一妖说话周围小辈儿实在是插不上嘴,仙门人手折损太多,这回过来的都是更年轻的小孩儿,从没想过平时目不斜视脸臭嘴臭的妖皇竟然还有跟人拌嘴的时候,震惊过后狐疑地看向黄德柱——不是连老堂街都说妖皇脾气差么?

黄德柱早从和这两位祖宗的接触过程中摸到了关窍,权当自己是聋子瞎子,只等日历翻了过来才接口:“别说,这红圈儿确实是少了,上半年还有俩仨出现在中下旬,但越往后就越固定了!看,近三个月每个月只有两个红圈儿圈出来,而且时间都是一样的!”

“如果这印记代表同一件事,”薛清极道,“那看来他们已经从持续两年或更久的时间里摸索出了固定的时间,或许也是固定的地点。”

严律心头一动,将随身带来的董鹿的那台平板掏出来,调出之前那个记录求鲤江的大阵灵气波动的数据。

数据起伏虽然并不固定,但和日历上圈出来的时间对比,发现在这几个时间点上,求鲤江大阵的灵气波动都有所上涨。

“这是……”黄德柱和几个小辈儿看得云里雾里,虽不知道数据库是什么,却分辨出时间上的重合。

“求鲤江那阵每天的灵气波动数据,”严律简单回答,和薛清极对上视线,两人同时道,“这日历上的红圈儿应该是孟三和孟德辰前往大阵的日程安排。”

黄德柱大惊:“他们真的一直在动求鲤江的阵?但这是为什么啊,为了造出一个仟百嘉那样的净地?”

严律和薛清极并未回答,两人一人拿着平板一人拿着日历纸,无言却默契地比对两边儿数据。

求鲤江大阵灵气波动虽然都在这红圈圈出的当天都有所涨幅,但上涨的波动并非每次都很大,只是差不多隔两个月就会有一次格外拔高的数据。

而最近一次,数据显示上却有一个极高的记录,是从这数据库创建开始最高的一回。

也是从这一次记录过后,接下来的红圈就只剩了一个,都是圈在与那日阴历时间相同的地方。

薛清极指着平板上的这一处,又对了对日历上的时间,严律的脸色顿时变得黑如锅底。

“怎么了?”小辈儿们急问,“这天出了什么事儿?”

严律合起平板,看向薛清极,虽然先前早有所猜测,但事到如今确认了,却忽然觉得事情的发展格外具有戏剧性和黑色幽默般的反转。

“那天河面劈开,露出河底阵眼,阵眼上方出现了空间罅隙,”严律一字一句道,“也就是境外境。”

也就是那天,薛清极飘荡在境外境千年的残魂从中脱出,重回人世。

这场重生是偶然,但也并非偶然。

虚乾千年前为苟活,以淬魂炼制怨神蛊惑世家,妄图打散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阻碍了他的仙门和弥弥山,败露后煽动无法脱身的世家修士与妖族们最后一击,机缘巧合下触动阵眼造成了大阵的松动,由此招来境外境,吞噬了大量无辜性命,也让薛清极的半拉魂魄和身体丢在里头。

千年后他已知阵眼对大阵的重要性,或许起初只是为了制造净地,才再次反复尝试触碰阵眼,却不想发现了大阵与当年的境外境还互有影响。

因为他的这几年对阵眼的不断骚扰,求鲤江一直不是很稳定,境外境终于再次被裂开,薛清极也得以逃出生天。

大概连虚乾也没有想到,千年前落进那种虚无凶险之地的半个凡人修士之魂,竟然能咬牙撑到如今仍不肯消散,还能保持本能,在漫长的时间里不断寻找出口。

但薛清极就是这么一个性格。

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他都要紧握不放。

无论是等百年还是千年。

妖皇心中仿若被划了道口子,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后怕,不由攥住剑修的手腕,低声道:“小仙童。”

薛清极感觉到他手心发烫,热度紧贴着他的皮肤侵入,顺着血管流向他的全身。

他少见严律在外人面前这么不由自己过,心里一软,反握住他的手:“那阵已经松动,即便没有虚乾触碰,我想过不了多久境外境还是会有与大阵相撞的时机,我始终都会回来的,哪怕没有当年那个蠢出天的承诺,我也会来找你的。”

“蠢出天”的承诺从薛清极这疯魔了两辈子的人嘴里吐出,严律哭笑不得——看来当年自个儿喝大了说出这东西的时候,薛清极就觉得蠢透了,只是当时没吭声。

但即便是觉得蠢的滑稽,薛清极还是答应了。

他对严律的感情,确实如他自己所说。是鬼迷了心窍,是着了道,是欠了不知道多少债,要拿心肝脾肺来偿还。

“境外境内凶险异常,”严律道,“我实在不敢想,如果你被里头蛮荒时期的上古灵气吞噬——”

薛清极眉头一跳:“等等!上古灵气……对,那里边虽然气流混乱,甚至有魔徘徊,但论起灵气……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喃喃自语,严律却听得皱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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