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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李秉承的侄女?怪不得看你面熟。”

“我在这里干了二十多年,就是他年轻时候来这里调查认识的,前几天我还见过他,他辞职了是吧。”

“他可比之前壮了不少,看上去还挺精神,和从前一样喜欢喝酒?”

大雨倾盆,屋顶的塑料棚响得出奇,房顶的水灌成水注砸在地面激射开来,海岸边高耸的灯光仅照亮小屋,一排路灯黯淡地掩入夜幕,远处暴雨中的模糊身影处在晦暗边界。

挂在窗户边上的灯泡照亮房间,余梓茵站在檐下,侧身看向身旁瘦削的老头,他脸上遍布细纹,眼眶缺乏支撑地下凹,眯着眼睛的笑脸与刘允承就几分相似,她看了好一会,才记起这个还算和善的老头年轻时的样子。

“原来是你。”她略微有些惊讶,对与眼前这位首次见到的老头意外产生的缘分感到神奇。

李秉承在醉熏时总会反复提起过去的事,洋洋得意地对她述说那些像刑侦电视里会发生的事,当中就提到过眼前这个人,但他描述的和现在她看到的有点出入,那种模糊的严苛形象与眼前这个老了许多慈祥模样的人怎么都有些对不上。

她不知道叔叔讲的那些故事里到底添加了多少,又省略了什么。

能找到这里,叔叔曾是个警察,她还没有忘记这点。

被崔衍那个疯子搞得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她低垂着眼睛看他,大半的注意力任在雨幕那段对峙的两人,毕竟那个家伙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闲谈的。

“还真巧,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叔叔跟从前一样,倒是我没料到真的能在这里见到您,您之前有见过我吗?”

“怎么没有。可能你不记得了,在警察局附近箱子的小饭店里,我看到你和你叔叔一起吃饭,那个时候你还十一二岁。”

他刚说完,一阵风忽然刮了进来,棚子更大地响起,倾斜的雨吹到了檐下,余梓茵向里躲了躲,老头说:“外面风大,先进来吧。”

余梓茵说了声“谢谢”进到了屋里,风带进来,床单摆动,房在桌子上的纸盒子乱飞起来,老头关上了门,风瞬间就停了下来。

她提着伞站到摆着饮水机的桌子旁,从一张蓝色格子窗帘边向外看,两个模糊的暗色轮廓在巨大的黑色帷幕间对峙着,左边的男人背着大海,笔直的身体刚正又苍白,右边的人撩开外套叉腰,用种傲慢的姿态后倾着身体,她眯着眼睛望着,即使被大雨模糊成那样,她也再熟悉不过那自大又狂妄的姿态。

“您知道那边的仓库是谁的?就是那个。”

余梓茵扭头看向屋内,她食指向窗外伸着,延展过去的是那个她曾被捆绑抓进的破败之地。

老头向边上挪了挪,顺着所指方向看过去的目光发现了露出一角遥远仓库,“那里呀,那里是老地方,现在没人用了,一般大家都在这边搬货,旁边还有个旧门,除了有货船进来,晚上码头也没什么人来。”

她听到这话,视线从防盗窗落在了外面淋湿的地上,歪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老头也不说话,从饮水机边上拿出了一沓塑料杯,弯腰给她倒水喝,她察觉到这动作,不着痕迹地瞥了他眼,发现他一边接着水一边抬头向外看着,似乎看到了什么,他猛地喊了一声,放下装了一半热水的杯子,拿起雨衣就要往外走。

雨中,一个在说一个在听,只在一个瞬间迸裂,右边的人一个抬手给了对方一拳,那个人踉跄了下退后,领口骤然勒住,无声的话汇入海浪,遥远的距离听不起他们的对话,但只一眨眼,他们扭打了起来。

理想的平面悄悄揭开了一角,余梓茵愕然地眺望远处,隔断雨声的门在打开间骤然轰耳,她暗骂了一句,撑着伞,快一步地出了檐下。

“崔衍!”

喊声隔着雨幕,波涛汹涌的海似要吞并岸口,射目的暴雨爆发着力量,寒冷的风砭骨,她拉住像是陷入疯狂的野兽,惶恐地看向躺在地上的男人痛苦大笑。

“哈哈哈……对啊、对啊……”

他鼻腔溢出鲜血,整张脸被血染红,大雨洗刷着地上的痕迹,嘶吼般的笑压制于风雨,他像是要死了,却在死亡的边界血淋淋的被揭下了皮。

那一瞬间,余梓茵只觉得他们都疯了,崔衍是个疯子,刘允承也是。

伞隔住了刺骨的雨,她抓住了崔衍的袖口,湿漉的感觉传到掌心让她想要松手,沉甸布料下紧绷起来的结实手臂却又那么真实,转过的身体看向穿上雨衣跑来的老伯,她紧张地攥着崔衍的手,不知哪来的力气强硬地拽着他走开。

冰凉的脚再次浸透凉水几乎没了知觉,回去的路上车内诡异地寂静,气氛降得极低,那个来时开车的男人独自撑伞离去,浑身湿漉的崔衍脱掉了外套,穿着贴服身体的衬衫沉默地开着车。

像开在沼泽旁的花目睹吞噬地步履,在挡风玻璃呈现雨景的归途,余梓茵低垂视线,缓慢且沉重地呼吸着空气,那种如烟雾虚无缥缈蔓延的到处都是的低气压渲溢在狭小的空间,短暂出现的近距离感被出没于雷辊电霍中的野兽击碎。

她还要知道什么吗?事实的微末都已经在一个个疯狂地争斗中显现了。

感到懊恼地无声吐出某个字眼,倾斜的视线偷偷地看向崔衍灰白的脸,那在雨中的姿态就像一只要撕碎对手的莽兽,染上污血的脸带着骇人地凶恶,峻高的身体爆发出致命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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